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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博衍收紧了胳膊,把他搂得很结实。

这种被包裹着的安全感顿时让项西松驰了下来。

上了车,项西就把车座放倒了,躺着闭上了眼睛。

车还没开到路口,程博衍听到了他很轻的鼾声,有些吃惊地转过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程博衍把车里开着的音乐声音调小了,他能猜到今天晚上的炫富是什么结果,项西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这并不意外,程博衍知道茫茫人海里兄弟两人能相遇的可能性实在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只是看到项西这个样子的时候,他突然有点儿后悔。

自己做事一向不太冲动,这次却会因为一个只闪了一眼的坠子就冲动成这样,拉着项西一场空欢喜。

他轻轻叹了口气,太冲动了。

回到家,项西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洗澡,程博衍坐在客厅里,顺手拿了本书翻开,半天却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项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顶着一脑袋水,也没擦,程博衍看着滴在地板上的水,没有有说话。

项西坐到他身边,开了电视看着,几分钟之后说了一句:“胡海不是我哥,他弟弟丢的时候已经三岁了。”

“这样啊。”程博衍轻声说。

“坠子跟我的也不一样,而且他弟弟丢的时候身上没有这个。”项西拿下了玉坠,扯了张纸把绳子裹到纸里一下下按着吸水。

“是我没看清。”程博衍伸手在他脖子后面轻轻捏了捏。

“不过也没什么,”项西把纸打开,拿出坠子看着,“我不是还去采了血样吗,也许能找到。”

没等程博衍开口,他又说了一句:“也许还是比对不上,不过没关系。”

程博衍不知道该说什么,搂过他,在他背上用力搓了几下:“对不起,我要不那么着急说胡海那个坠子就不会这样了,让你这么失望。”

“怎么能怪你呢,”项西把下巴搁他肩上,“因为有希望才会失望啊,有希望是好事。”

“嗯。”程博衍轻轻在他背上一下下拍着。

“这话胡海说的,是不是挺有道理的,”项西说,“我听着觉得松快不少。”

“你要不……认他做哥。”程博衍说。

不过说出这话的同时他就后悔了,有点儿想按个后退键回去把自己的嘴缝一下。

“嗯?”项西往后仰了仰头,看着他,“也挺好,就是……”

“我就是随便说说。”程博衍赶紧说。

“你是不是觉得他不会答应啊?”项西轻声说。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程博衍觉得自己最近智商似乎有点要归零的趋势,“我就是随便一说,你还真想认他这个哥啊?”

“不行吗?”项西抬眼看着灯,“我觉得他挺像个哥哥的,就跟你似的,挺和气的,说话又挺有道理……”

“什么叫跟我似的?”程博衍啧了一声,“我是你男朋友你不要搞错了。”

“哦,”项西想了想,坐正了身体,把腿盘到沙发上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突然就笑了起来,“程博衍。”

“干嘛。”程博衍看着他。

“我总算明白了,”项西一个劲儿地笑得停不下来,“你丫是不是吃醋了啊?”

程博衍没说话,过了一阵才往沙发里一靠,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你总算是发现了啊?”

“还真吃醋了啊?”项西一听笑得更厉害了,“天爷啊。”

“我辛辛苦苦任劳任急地吃了这么久的醋,你还乐?”程博衍笑着说。

“不是,”项西揉揉脸,“你是不是有病,胡海的醋你也能吃得上啊?”

“不然我吃谁的醋,你师父么。”程博衍说。

“我师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的,”项西乐得不行,躺到沙发上,把脚丫子搁到他肩上晃着,“他还画画写书法呢,你上回去的时候看没看见,就茶柜旁边那几张字,都是他写的,他还说有空给我画张……”

“去,赶紧去,”程博衍把他脚拍开,推了他两下,“找你师父去。”

“过两天的……哎不,就明天。”项西想想又乐了。

“怎么明天又去?”程博衍愣了愣,“加课了?”

“不是,”项西坐了起来,皱着眉,“师父说带我出活儿……干活儿去,去云水凡心,你说这事儿我能做得了吗?”

“明天就开始了?”程博衍比他刚听到的时候还要惊讶。

“嗯,不拿钱的,就让我试试,感受一下,”项西搓搓手,“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紧张呢?”

“你很牛啊,”程博衍拍拍他,“你是不是你师父这么多徒弟里最早出徒的?”

“没出徒,还得学呢,就是感受。”项西说是这么说,但脸上除了紧张,还是有几分没掩住的得意。

“那就去感受,”程博衍笑笑,“是晚上吗?”

“下午,”项西说,“晚上人多,他怕我紧张,就说下午了。”

“那我去不了,”程博衍叹了口气,“要错过你第一次登场了。”

“这有什么错过的,我要真能干得了,以后多的是机会啊,”项西扒拉了一下头发,笑着说,“哎,今天我师父的孙女儿管我叫大师呢。”

“项西西大师,你不懂,这感觉就跟错过我儿子的第一次表演了似的,”程博衍感觉到一片水珠子扑面而来,啧了一声,“洒水车呢你!要不你去给那几盆薄荷洒点儿呗!”

“你真麻烦,”项西站起来进浴室把头发擦了擦,然后又进了卧室,拿着小象水壶给薄荷们浇了水,“哎你这水壶是不是想买给你儿子的啊?这么幼稚。”

“是啊,”程博衍进了浴室,“我儿子用得还挺欢呢。”

要说去云水凡心这事儿,也挺好的,能给项西郁闷的心情暂时打个岔。

一早起来他就把程博衍带回来的那套茶具摆上了,一个人在屋里来回练习着。

说是练习,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练习的,也就是一遍遍地泡茶。

就像陆老头儿说的,这事儿不该有什么标准,怎么顺手怎么来,有心就是好茶。

到中午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赶紧抓过手机给陆老头儿打了个电话:“师父!我下午穿什么啊?”

“穿衣服啊。”陆老头儿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逗他地说了一句。

“您不这样行吗?”项西皱皱眉,“我是说我要不要穿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你跟海哥那样的。”

“你有?”陆老头儿问。

“没有啊。”项西说。

“没有你穿什么穿。”陆老头说。

“我这不是问你呢么!”项西急了。

“你就穿你平时的衣服,”陆老头儿笑了起来,“看把你紧张的,没事儿,怎么样都行。”

“我穿牛仔裤啊?”项西问。

“嗯,”陆老头儿叹了口气,“你不要一紧张就又把我说的话忘了。”

“……好我知道了,”项西定了定神,“茶就是茶,喝茶就是喝茶,知道了。”

中午居然有人送了快餐上门,给项西打电话让他下楼拿的时候,他差点儿以为是诈骗的或者是平叔给他下了个套。

“是程先生定的餐,说是给儿子的。”送餐的人说。

“儿子?我……下去拿,”项西挂了电话,一边换鞋一边小声说了一声,“靠,上瘾了还。”

程博衍给他订了午饭,就是跟小区隔一条街的那个茶餐厅,程博衍对那家的食物还挺满意的,今天给他订了几份小面点和一份汤。

项西捧着餐盒上了楼,给程博衍发了条短信。

饭收到了爸爸。

程博衍没给他回复,估计是忙不开。

他挺愉快地盘腿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吃完了以后才发现沙发上有挺大一滴汤汁。

“我操完蛋了!”他很惊恐地把餐盒收拾了,趴在沙发上仔细检查着。

检查了能有两分钟,确定只有这一滴汤,但因为沙发是那种粗麻料的布艺沙发,汤滴上去了就不是用纸能擦掉的。

他有些郁闷,虽说程博衍隔不了几个月就会把沙发套拆下来送洗衣店,但这套刚换上还没到二十天……

还滴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滴在了平时程博衍的专座上。

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把那滴汤弄掉,陆老头儿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车是已经到了这边,让他出去。

他只得拿了个垫子放在那滴汤上,然后抓了包跑出了门。

陆老头儿说车就停在小区门口,基本出了大门往两边看了看,只有一辆白色的q7。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车里有人按了一下喇叭,接着驾驶室里探出了一个脑袋,冲他招了招手。

他看清了这人是胡海,顿时有点儿吃惊,说实话无论是胡海还是陆老头儿,都不像是开q7的人,他过去瞅了瞅车:“这谁的车啊?”

“你师父的,”胡海说,“上车。”

“我师父还有这么好的车?他……”项西拉开车门上了后座,一屁股坐进去之后一扭头看到旁边还一个人,再一看,戴着副墨镜跟黑社会老大似的,他愣了愣,“师……父?”

“来了啊。”陆老头儿说。

“今儿多云,”项西往窗外瞅了瞅,又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别闹,”陆老头儿笑了笑,“我今天眼睛不舒服,吹了风老流眼泪。”

“没休息好吗?”项西凑到他眼镜边上想看看他的眼睛,“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我朋友就在医院呢。”

“不用,经常这样,”陆老头儿拍拍他的腿,“今天你时间长点儿吧,差不多了我来十分钟的。”

“什么?”项西一下愣了,陆老头儿一般表演就一个小时,他还想着大概是最后让自己上去呆十来分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现在时间反过来了。

陆老头儿笑呵呵地没有说话。

“加油!”胡海在前面说了一句。

现在挣扎讨论已经来不及,项西还没调整因为时间突然变化带来的混乱,车已经到了云水凡心的后门。

那天来的时候看到的给客人介绍茶的那个穿印花长裙的女人站在门口,见到他们的车停下,微笑着略微弯了弯腰。

项西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陆老头儿,平时陆老头儿不戴墨镜,今天穿着褂子戴着墨镜,突然让他有种黑社会老大带着一个小弟和一个司机兼保镖出来找乐子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