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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有太多的流血和太多的危险。似乎在太阳升起的一刻,乌云终于暂时散去了。她用手搂住他的腰,感觉他身上有些微微的汗意,等到他放开自己的时候,轻轻喘着气。心跳过了很久,终于平复了些。

她从司机那里拿来干净的军用绷带。

她替他重新包扎着伤口,因为刚才的激烈战斗,比较深的伤口又有些崩裂了。她拿着绑带,在他手臂上缠绕时,忽然想到什么:“我听人说过一些典故,有些很像你。”

“什么?”

“有人的七情六欲,有神的能力,有鬼的凶狠。虽然终日聆听佛法,却不向善。这些话,像不像在说你?”

程牧阳想了想,很慢地笑了笑:“你是说阿修罗?可惜,阿修罗从不喝酒。”

她愣了下,也笑起来:“好吧,只有这一点,不像。”

“还有,”程牧阳凑在她耳边,继续反驳,“印度的佛教传说里,阿修罗的男人都很丑,女人却很美。你觉得我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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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南北笑着用手摸他的眼睛,“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在比利时的E40公路上,从我和你对视开始,就被你色诱了。”

琥珀的颜色。

在生气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冰冷,可看着她的时候,却有眷顾,有温柔,有倦懒,也有种跨越很多年的让人匪夷所思的深情。

他笑:“真的?”

“真的,”她说,“我记得,那天是二月十日,对不对?”

程牧阳有些意外。

他低下头,鼻尖从她的额头一路滑过她的鼻梁、嘴唇、下巴,最后落在她的咽喉上,呼吸可闻,甚至有牙齿印刻皮肤的刺痛。“在到机场之前,找个地方,随便什么旅馆,或者就在这个车里,我想要你。”

“色鬼。”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不只是色鬼,还是恶鬼,”程牧阳笑着回应她,“死后一定会被投到地狱,永不超生。所以,只有一生一世,能和你尽兴地在一起。就这一生一世,你舍得拒绝吗?”

她笑着,手从他的背脊滑下来,轻轻抚摩他的伤口。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挡一个男人总是用这样自我诅咒的语言描述对你的痴迷。她觉得程牧阳的存在,本身对她就是劫。

而且是万劫不复。

凯尔从那两个女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这两个女人是来报道菲律宾大选的英国记者,在如今大选的白热化期,有人爆出传闻,最热门的总统候选人是倚靠了棉兰岛最大的家族。

为了获得第一手资料,包括这两个记者在内的五十多个外媒人员,都来到棉兰岛,想要跟踪采访这个家族,还有这个家族的敌对家族。

然后,就遇到了绑架屠杀。

据她们所说,同行五十多个人,只有她们两个因为采访迟到,才得以逃脱。

也幸好,她们遇到了凯尔。

南北不是很了解菲律宾,但显然凯尔是个内行。他安抚了两个记者后,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两个士兵和司机都下车,带着女记者回到大部队那里寻求临时保护。

士兵和司机接到这个任务,非常开心。

经历了黎明前那场恶斗后,程牧阳和凯尔对他们来说,甚至比恐怖组织还可怕。

程牧阳的右手还在恢复期,昨夜辅助用枪后,又旧伤复发,所以只能由凯尔和南北轮流开车。

车开了十分钟,凯尔忽然踩下了刹车。

面前的画面,有些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曾经想到过,从这条路走下去,一定会经过事故现场,却没想到太过于血腥的场面,远胜于早上的。因为这里有老弱妇孺,很多都显然是受过侮辱,身体残缺。

和他们同时赶到的还有当地的警察车辆。

因为他们驾驶的是军队的吉普车,还有指挥官留下的通行证,当地警察拿走通行证,告诉他们需要等待验证。很快,就有个警察高官,通过车窗,递给程牧阳手机。

电话是接通状态。

程牧阳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来。

整个通话过程不长,程牧阳全程都没有说话。等到把电话挂断,交还给那位警官后,对他颔首说:“我很高兴,能够受到邀请,参加今晚的宴会。”

这是个很诡异的画面。

他光着上半身,遍身伤口,却被当作了当地最大家族的贵客,受到邀请。程牧阳在说话这一瞬的神情,完全有着东欧贵族的冷漠。

南北和凯尔都很惊讶,但都没有表露在脸上,他们知道,程牧阳如果作了这个决定,肯定是事情有了另外的转折,而且应该是很重要的转折。

在他说完这话后,车内的人很默契地沉默着,听从那个警官的安排。

很快就有人开车,为他们引路,往棉兰岛最大家族的庄园方向开去。

凯尔不问,南北不问,他也就不说。

直到车开进了庄园的大门后,窗外的风景开始变得异常温馨。沿着主路的是一条不算很宽的河流,四周种满了椰子树和甘蔗树。也因为这些,空气里四溢的都是植物的清香。

保存完好的庄园生态。

甚至保留着西班牙殖民时期的风格。

远处的建筑如同中世纪的油画。

他们下车时,迎接的人很多,穿着也非常正式。反倒显得他们三个非常滑稽。南北在人群后看到阿曼,一瞬就明白了程牧阳这么做的目的。

是阿曼,安排了这一切。

在她醒悟的瞬间,有个漂亮的东欧女人,提着自己的裙子朝着程牧阳走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用很生涩的中文叫他的名字:“程。”

不过这么一个字,南北就听出了各种味道。

有惊喜、等待、期盼,还有担忧。

甚至,还有着淡淡的不满。不过最后这种感觉,应该是对着她而来的。

程牧阳单手拍了拍那个女人的后背,笑了笑。

“你好,”那个女人换成了英文,对南北说,“我是喀秋莎,是程的朋友,很多年的朋友。”她简短的自我介绍,却让南北忍俊不禁,难得认识两个俄罗斯女人,还都叫相同的名字,这是有多巧合?

不过,她的笑落在那个女人眼里,却成了嘲弄。

尤其南北现在的形象,实在不敢恭维。经过一夜的奔波,她虽不像程牧阳似的,索性自己脱光了半身,却仍旧狼狈得可以。

甚至身上有鲜血过夜的味道。

众人走进大厅后,程牧阳始终在用菲律宾语和主人做着简短的寒暄。那个女人似乎也是主人的好友,不停微笑着,和他们交流着什么。

南北反倒是被冷落了。

不过她想起这么美的庄园外就是尸横遍野后,也对这个始作俑者毫无好感,只是跟在程牧阳身侧,沉默着。

过了会儿,阿曼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听不懂,也无聊,我带你去洗个热水澡。”南北很感激地笑笑,跟着她离开了那里。

阿曼带着她走上三楼,她住的客房,有很大的浴室。

浴缸是沉入式的,足足能容下三四个人。

阿曼交代两句后,两个菲律宾女人开始给她准备,一池的热水,还有新鲜的花瓣,所有都让人如入天堂。阿曼和她轻声说话,询问她这十几天的生活,南北只笑着说是回归原始生活,阿曼笑,摸了摸她湿漉漉的黑色长发:“我弟弟,他一定很心疼你。”

她在水雾缭绕中,累得闭上眼,笑了笑,没说话。

“喀秋莎从十几岁和他一起长大,始终很喜欢他。”阿曼的声音,继续给她解释,“这次也是多亏她的帮忙,才能安排你们进入这个庄园。不过,我刚才在电话里没敢告诉他,怕他会拒绝。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现在中情局在菲律宾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没有这个家族的帮助,他绝不可能到机场。”

阿曼的话,都很有道理。

所以她也没说什么。

不断流动的热水,恒温,也清澈。

她甚至快靠在浴缸里睡着了,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也懒得睁眼,直到感觉有人入水,手撑在她的两侧,才眯起眼睛,看他。

有烈酒的香气。

真是酒鬼。

升腾的水雾,让她杏色的皮肤显得很美,他的眼睛里有醉意,也有情欲。

她笑,头靠在他的左臂上:“这里,好像比随便找个旅馆,或者在车里好很多了。”

“的确是。”

“我很好奇,你怎么舍得来找我?”

“吃醋了?”他的声音,被酒色打磨得诱人极了。

“嗯,一点点。”

“能不能多一点?”他笑,“这样我会开心一些。”

“真幼稚。好吧,”她也笑,“多一点。”

他的身体,贴上她的,竟然是穿着长裤下水的。

裤子的布料浸透了,摩挲她的皮肤,让她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受。这样的水温和环境,根本不需要说话,程牧阳脱掉自己的长裤,闭气到水下,轻轻咬住她的胸。

水的浮力,容易让感觉加重。

她忍不住想要推开他,却被拽到水面下,被吻住了嘴唇。

在没有氧气的水里,他进入她,漫长的数十秒,都不给她呼吸的机会。直到她眼前白光叠加,有些发昏了,他终于把她抱到水面上。

“我刚才在想,”他舔着她的嘴唇,低声说,“如果我放你走,你会不会嫁给别人?再见面,你会不会是某人的太太?比如,沈家明?”

南北被他的话气得笑起来。

有没有男人,还在你的身体里,就开始怀疑你会成为别人的女人?

“不会,”她想起刚才程牧阳给喀秋莎的那个拥抱,忽然想气气他,“起码不会是沈家明。”她的声音未落,已经换成了轻抽气。

程牧阳搂住她的腰,在她身体里辗转,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么自信的人,却忽然像个初次恋爱的男人,反复嫉妒她过去那一小段单纯的感情。

只是这么想着,她就已经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