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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失重感占据了大脑的全部感官,好一会儿,这种不适感才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被冰冷的水浸泡着的刺痛感。

周围依然是一片黑暗的环境,但是眼睛视网膜已经能够模模糊糊的捕捉到一些轮廓的影子。

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轰鸣的雷声,但是并没有雨水从他头顶上淋下来。

白洛的身体重新有了着力点,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他所处的这片空间其实非常狭窄,他的手一抬起来,就触碰到一个冷硬的阻碍物。

沿着阻碍物摸索了一下,白洛发现他摸到的是一块木板,而他现在,正处于只能容纳一人的木桶里,木桶里装满了冷水,还夹杂着不少冰块,没过他的肩背,冻得刺骨。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全身的骨骼都几乎要被冻僵了。

白洛眉心微蹙,想扶着木桶站起来。

只是,他另一只手才刚抬起,就碰到了什么东西,悚然的感觉顿时顺着背脊爬了上来。

白洛动作霎时顿住,少年轻轻屏住了呼吸,维持着现有的姿势,指尖一动不动,连脉搏跳动的频率,都极力克制,仿若一尊雕塑。

他碰到的,是一片皮肤,但是皮肤上却并没有什么温度,而是带着一些麻木的、僵硬的、被水泡胀的黏腻触感。

完全陌生诡谲而潮湿的环境里,有轻微的气声混杂着外面的雨声,贴着他的头皮传来,像是蛇吐着信子一样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嘀嗒——”

“嘀嗒——”

黏湿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的脸上,潮湿的窸窣的声音,沉重的在耳边拖行。

一缕一缕湿漉漉、交缠的头发,慢慢垂落在他的脖子上,就好似他的头顶,正悬挂着什么怪物一般。

白洛眼珠轻轻转动,视线由平视缓缓向上。

就在他要看到最上面的那一刻,刺眼的闪电却突然划破天际,光影刹那的一瞬间,一个倒吊着的头颅,蓦然倒坠至他眼前,黑洞洞的眼眶正对上他的眼睛,极限放大的距离,让他的瞳仁几乎完全被那黑洞洞的眼眶淹没。

白洛:!

开局就遇上这么刺激的情况,白洛不仅没有感到恐惧,反倒是让大脑皮层迅速的兴奋了起来,身体开始慢慢的发热,全身僵硬的骨骼也开始变得活络起来。

虽然进来的时候被莫名其妙的换上了一身婚纱,让白洛格外不适应,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他迅速而冷静的回忆着刚才闪电掠过而看到的画面。

长到脚跟的头发,没有喉结,可以判断出是一个女人。

眼眶空洞,没有眼珠,皮肤肿胀且肤色呈现乌紫状态,面部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惊恐,嘴巴大张着,但是却并没有张完全,也就是说,女人维持的样子,应该是受到惊吓想要大声尖叫,却还没有彻底叫出来的那一刻。

可以粗略判断,女人是被吓死的,且吓死以后,尸体在水里浸泡过很长时间。

白洛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有感受到女人的存在,女人是突然出现的,也就是说,女人极有可能是一只鬼。

但是既然他能触碰到对方,那对方是不是鬼影响就不是很大了。

白洛轻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活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原本直勾勾的与白洛对视的女鬼立刻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猛然张嘴朝着白洛咬了过来。

白洛轻轻勾唇,单手撑着木桶边缘,就从里面跳了出来,然后迅速扯住了女鬼的头发,把其中一截塞进了女鬼的嘴巴里,剩下的全都缠在了女鬼身上,把女鬼的手脚死死的绑了起来。

女鬼费力的张着嘴巴,错愕的睁大了黑洞洞的眼眶。

仿佛在疑惑,到底谁才是鬼?

白洛按着女鬼的头,就想把女鬼给按进木桶里。

“啊——”

外面却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啪嗒——”一声,整个屋子里的钨丝灯泡却忽然全都亮了起来。

不等白洛做什么,女鬼忽然就像是烟雾一般散了开来,再也找寻不到半点踪迹,仿佛一切都只是白洛的幻觉。

只有满地的湿渍在提醒着白洛,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外面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后听到敲门声和店老板的询问声。

“客人,请问您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就是一道轻微的开门声和女人惊惶的回答。

“老板,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跑到我的屋子里来了——”

店老板站在门口询问着女人详情,两人的交谈声变得有些模糊。

但白洛并没有出去了解情况,而是留在屋子里,观察他所处的这间屋子的情况。

屋里没有任何的开关和插座,刚才的灯光,也不是白洛控制的。

房间的角落摆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木板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面半身镜,正对着床的位置,床边有一个简易小茶几,小茶几上放了一个脏灰色的背包。

而他的身边,就是那个装满了冰水的木桶,一束新娘的捧花孤零零的掉落在地上。

白洛弯腰把捧花捡了起来,正准备去看看茶几上的小背包里穿了什么,走廊上的脚步声就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叩叩叩——”

外面传来清脆的敲门声,听动静,是店老板过来了。

白洛只能暂时先放弃背包,一手提着沾湿的裙摆,一手握着捧花,轻轻朝着门口走了过去,他并没有给对方开门,也没有透过猫眼去看对方,而是不动声色站到了门边,仔细的听着对方的动静。

“客人,您在吗?”对方问道。

白洛没有答话。

初来乍到,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给陌生人开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更何况,站在外面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白洛握紧了手里的捧花,如果对方要强行开门的话,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好在,对方并没有坚持,敲了一阵,见没人理会,就自己离开了,然后去敲了隔壁的门。

“叩叩叩——”

“客人,您在吗?”

“咔哒——”隔壁的门被人猛然打开,传来一道不耐烦的男声。

“有事就说,有屁快放!”

“客人,您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店老板好脾气的问道。

“没有,别来烦我!”男人暴躁的回了一句,然后就把门给甩上了!

店老板继续去敲下一扇门,了解情况。

只是后面,似乎都没有人再开过门了。

趁着屋里有灯光,白洛也没有浪费时间,他拔下了一根头发,卡在了门缝里之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婚纱裙摆很长,又沾湿了水,非常碍事。

白洛抓着裙摆的一部分,就想撕掉一截,可奇怪的是,也不知道这婚纱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坚韧的很,无论白洛怎么撕,都撕不破。

他走到小茶几旁边,拿起背包打开,翻找了一阵,没找到剪刀、刀子之类的工具,只翻出来一张身份证和一份粗略的行程表。

白洛拿婚纱没办法,只能暂且把裙摆挽了起来,绑在了腰后,然后开始看刚翻出来的行程表。

从行程表上,白洛得知,他是来旅游的,这个地方叫做珊瑚村,而他住的这个地方,叫做江边民宿。

行程表上还提醒,明天上午十一点四十分,他需要到楼下集合,跟随导游一起出发前往景点。

白洛正准备看接下来的行程,结果屋子里的灯泡闪烁了两下,然后就又熄灭了。

屋子里重新恢复成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了。

白洛只有普通的夜视能力,也没有办法在这样黑暗的情况下继续看行程表,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可以用于照亮的工具,于是白洛只能放弃继续看行程表。

但他并没有将行程表放下,而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又在椅子上坐了好久,确认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现,这才摸索着走到了旁边的木板床上躺下。

一夜未眠,第二天,天微亮,白洛就立刻起了床,然后开始翻看自己的行程表。

行程表上内容不多,白洛很快就把所有的行程都记在了心里。

随后,他走到了窗户边,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环境。

这里的确就是一处临江的民宿,他的屋子的窗户也是面向江面的,下面已经开始有村民在江边活动了,有散步的,有摆摊的。

村民们的一言一行,看起来都跟常人无异,唯一的不同,大概是,每个人的肤色都很白,白得都不太像他们五官轮廓所表现出来的人种类型。

走廊上陆陆续续的传来开门的声音。

白洛走到木板床面前的半身镜面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他脸上的红泥土并没有洗掉,但是颜色已经淡了很多,看起来就像是脸上的一大块胎记一样。

乍一看,还有点吓人。

白洛挺满意这个形象的,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开了门往楼下走。

店里住宿的客人不多,除了白洛,其他人都已经在楼下大厅用餐了。

因为客人们都呈现正常的肤色,而店老板以及店里的员工,肤色都跟江边那些村民一样,呈现白得过分的状态,所以分辨客人和村民也很简单。

坐在大厅中间的,是一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长发中年女人,眼角有着非常明显的法令纹。

而中年女人旁边的桌位上,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穿着校服的初中生。

最后坐在靠窗位置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一头脏辫造型,男的剪了个寸头,耳边还剃了个闪电纹路,看起来脾气就很暴躁。

白洛本人挺低调的,奈何他身上这套婚纱实在是太扎眼了。

他刚出现在楼梯口,大厅里的几位客人就朝着他看了过来。

中年女人眼中有些讶异,似乎是想不明白,白洛怎么会穿这么麻烦的衣服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初中生似乎对此没什么感觉,只是看了白洛一眼,就又低头继续吃饭了。

而脏辫女人,就直接多了,转头就朝着坐在身旁的寸头男吐槽了一句。

“完了,来了个傻红咸,我赌他开局就会送人头。”

脏辫女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刚好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说完以后,脏辫女人还特别理直气壮的看着白洛,一副我就要这样说,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实话实说,白洛自己都对身上这套穿着有些一言难尽,因此,他也就没有去计较脏辫女人的话语,只是去拿了一份早餐,然后找了一处空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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