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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时和邢必回到仓库小屋的时候, 邓叶叶推着爷爷准备离开。

爷爷像入定一样,靠在轮椅里,眼神落在每一个人身后的不知道什么地方。

“还那样吗?”邱时问。

“嗯。”邓叶叶点点头。

邢必指尖轻轻搭到爷爷手腕上。

“估计是醒不过来了, ”老头儿在角落里说, “可能就这样一直愣到最后完全衰竭。”

“你打算把他带到哪儿去?”邱时问邓叶叶。

“他在镇子外一个村子的废弃菜窖里藏身, ”邓叶叶说,“让我等他死了以后把中枢系统销毁, 再炸掉菜窖。”

“他……菜窖是他自己挑的吗?”邱时说,“我可以跟人说一下,安排一个舒服些的地方。”

“别麻烦了, ”邓叶叶说, “现在大家事都多, 菜窖是我挑的, 他早就跟我说过,扔了就行,销毁系统, 他就不存在了,那个身体也不是他了,所有的事就都跟他无关了。”

“懂了。”邱时点了点头。

邓叶叶拿出自己的小宠, 跟邱时吸在腿上的小宠碰了一下:“有事儿联系我,你们早晚会离开云城的地盘, 用得上我,我不会离你们太远的。”

“什么意思, ”邱时看着她, “代表我的那些同族监视我吗?”

“嗯, ”邓叶叶笑着说, “我反正也没地方去。”

看着她推着爷爷离开之后, 邱时靠着墙叹了口气。

“爷爷真的就会一直那样到最后死掉吗?”他问老头儿。

“他早就死掉了,”老头儿说,“从他的爱情变成一个人的时候开始,就死了,后面这些年,无非是在等着自己彻底消失而已。”

邱时没说话。

“你俩还不走吗?”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椅子上蹭到了地上的垫子上躺着了,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你没有什么建议了吗?没什么想法了吗?”邱时看着他。

“我觉得你脑子有点儿乱了,”老头儿说,“接收不了什么新的信息了,去睡觉吧,收尸人。”

“走。”邢必扶着邱时的肩,往后带了一步。

邱时转身跟他一块儿走出了小屋,把门关好了。

洗马镇已经是一片安宁,不过还能看到时不时扫过镇上的探照灯,能听到远处巡逻的士兵不太整齐但平稳的脚步声,偶尔还有对讲机里传出的几声听不清的对话。

邱时抬起头,这会儿的天气其实还不错,没有下雪,风也不刮了,不过云层有些厚,看不到月亮。

“回宿舍吗?”邢必问。

“我睡不着,”邱时说,“老头儿没说错,我的确是脑子里很乱,我长这么大用的脑子加一块儿,都没有这几天用得多,感觉算下来也没多少事儿,为什么这么……”

“全新的脑子刚开用的时候是这样的。”邢必说。

“你什么意思啊。”邱时转过头看着他。

“睡吗?”邢必问,“明天又要回云城。”

“那不能睡了,”邱时抬头看了看二楼,“我如果这会儿睡的话,估计明天真的醒不了,能睡一天……”

“那就睡一天,”邢必说,“你那个神经损伤也得休息,实验室打开以后你就没怎么睡,还……体力劳动了。”

邱时没说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压低声音:“你们生化体都这样吗?不怎么要脸的样子。”

“在这些事上可能的确跟人类不一样。”邢必说。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转了两圈,实在还是冷,邱时决定还是回超市二楼的宿舍休息一会儿,困还是困的,甚至困得有些撑不住。

一楼还是二队的,不过回来之后他们直接去了老头儿那里,二队几个人都还不知道他们回来了。

轻手轻脚上了二楼,发现生化体宿舍那边立刻就有人走了出来。

“我和邢必。”邱时低声说了一句。

“嗯。”不知道谁应了一声,又回了宿舍。

这些生化体是之前打共生体营地的时候过来的那一批,现在暂时都留在了洗马镇,这两天就会分到石底和竹园这条防线的各个点上去。

邱时名字都还没弄清。

不过随着生化体最终全部启用,他们不再是稀奇的少数,最终也许会和那些普通士兵一样,洗马镇这些一块儿打过仗的士兵,邱时除了二队和他们那帮收尸人,也没谁还能叫得出名字了,只记得脸。

在自己的记忆力里,一扇扇门后面,到底有多少从他这二十多年人生里经过的脸?

回到屋里,因为知道旁边一层都是听觉敏锐的生化体,邱时连把衣服往地上扔的时候都拿着劲儿,没敢扔得太潇洒。

邢必倒是一脱外套,哗啦一下就扔到了旁边地上,然后打开了取暖球。

“你……”邱时看着他。

“这是正常的动静,”邢必说,“你在心虚什么?”

“你就说,我们说话这动静,他们能听到吗?”邱时说。

“能听到一些,听不全。”邢必说。

“所以啊,”邱时打开衣柜看了看,大概是知道他们今天回来,里面有放好的换洗衣服,“那不得小心点儿吗?”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动静要小心吗?”邢必站到身后,撑着衣柜的门,轻轻靠在了他身后。

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邱时回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摸到的是温热光滑的皮肤。

“你……”邱时扯着自己衣服一角,抬手把上衣脱了。

衣柜里居然还有一包烟,他拿出来了看了看,想着这洗马镇的服务说周到吧挺周到,还给包烟,说不周到吧也不周到,烟是拆过的,但看到烟盒开口位置的一个小掐痕的时候他笑了起来:“操。”

“怎么?”邢必搂住他,下巴搁他肩膀上问了一句。

“赵旅拿来的,”邱时给他看了看那个掐痕,“他习惯拆了都在这儿掐一下。”

“为什么要掐一下?”邢必问。

“各种物资在外城都不好弄,有点儿什么好东西就得做个标记,”邱时笑了笑,“就跟写了自己名字一样……”

“那为什么不直接写名字。”邢必问。

“你这话说的,”邱时说,“你现在让我写我自己名字我还得想想呢,掐个印儿多简单啊。”

邱时话刚说完,邢必就伸手在他耳垂上掐了一下。

“你祖宗!”邱时骂了一句,这一下掐得还不轻,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耳垂有些发热,抬手摸了一下发现已经开始要肿起来了。

“掐个标记。”邢必说。

“你脑子也够他妈新的,”邱时有些无奈,“掐个指甲印儿是他妈赵旅的习惯!”

邢必笑着没说话,低头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很重,仿佛真的是要咬出一个消不掉的疤来做标记。

“啊……”邱时压着嗓子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疼疼疼……”

邢必松了口,指尖顺着牙印描了一圈:“很圆,我牙不错。”

“你是不是短路了,”邱时偏过头看着他,“吴馆长是不是趁我不知道把你脑子撬开往里头倒酒了!”

邢必笑了起来:“疼吗?”

“废话!”邱时说,“我是个人,你咬的这玩意儿叫他妈肉,肉被咬,就会疼!”

邢必没说话,低头轻轻在他肩上吻了一下,然后舌尖点在了牙印上。

邱时没了声音,只是偏头看着他。

牙印位置的皮肤因为疼痛变得很敏感,舌尖顺着牙印转圈时,轻柔的触碰能清晰地感知到。

邱时觉得自己的神经应该是没怎么受损,敏锐得很,甚至能把细小的一点温暖湿润都捕捉到。

“还疼吗?”邢必偏过头看着他。

“只能不疼了啊。”邱时说。

邢必笑了笑。

“我是不是……”邱时问得有些犹豫,“你是不是……”

“嗯?”邢必应了一声。

邱时转过身,搂着他,在他腰侧轻轻划着:“你要不抢答一个?”

“这种答抢不了,”邢必说,“我是真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是不是……”邱时被自己这个吭吭哧哧逗乐了,笑了起来,“操,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邢必说。

“你是不是屏蔽痛觉了?”邱时手指顶着他下巴往上抬了抬。

“怎么可能,”邢必说,“这种事儿就是被捅一刀也不可能屏蔽啊。”

“这都捅一刀的效果了,”邱时笑了起来,“我没给您干劈了啊!”

“你这个音量,”邢必说,“他们是真能听见的。”

“操。”邱时愣了愣。

邢必笑着往后带了他一下,倒在了床上。

邱时被他带倒,扑到了他身上,也顾不上别的,先狠狠亲了两口。

邢必翻了个身压住他,手往下伸了过去。

邱时呼吸都停顿了两秒:“现在?”

“嗯?”邢必脸埋在他颈侧应了一声。

“我是说你现在……”邱时话没说完,邢必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发现你是不会小声说话了。”邢必笑着看着他。

“我声音大吗?”邱时在他掌心里问。

“嗯。”邢必笑着点了点头。

“你祖宗,”邱时从指缝里说,“那怎么办,要不你杀了我得了。”

邢必捂着他嘴的手没有松开,往下去的手也没有停下。

邱时的呼吸从指缝中掠出,扫过他的耳际,带着滚烫的急促。

月亮从云层里露出一个尖角,给下面的树林顶上撒上了一片星星点点银色的光,随着云层忽聚忽散,银色的光也忽明忽暗。

“还睡不着吗?”邢必在邱时耳边轻声问。

“很困了。”邱时看着窗外的夜景,因为是超市,窗户都是落地窗,躺床上偏过头就能看到一整面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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