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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觉出如一神态有异,封如故将烟枪塞到他手中,翻身而起,面对着燕江南,张开手臂,手指轻勾了勾,示意她过来。

燕江南略略挑眉,望向一院子的人:“……这样是不是不好?”

封如故笑笑地看她。

燕江南性子本就火辣,也就是那么顺嘴一问,见封如故不介意,便果断快步奔来,走至他近旁,身子轻盈腾起,扑在他怀里。

封如故漂亮地一还身,将人打横抱起,缥色裙裾翻扬如风中柳脚。

封如故面朝向如一,把燕江南献宝似的往前一捧:“过来,看病。”

燕江南:“……”

如一:“……”

燕江南窝在他怀里,看了他半晌,敛袖探指,搭在了封如故的脉上。

封如故道:“不是我,是他。”

“我看你病得不轻。”燕江南微微闭目,道,“心经、肺经受损……近来你受过一次大寒,肺经损耗甚巨,又被外力所伤……不过照你吞云吐雾的样子,肺经坏掉是早晚的事情。”

封如故:“我……”

燕江南不理会他,把手背轻搭在封如故额头。

“又低烧。”燕江南问,“你的低烧是又发作了,还是从未好过?”

封如故:“我是老病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燕江南断言道:“早晚有一天傻掉。”

封如故笑嘻嘻的:“再说,再说。”

二人拥在一起,似足了一对金童玉女。

如一只觉刺目,错开眼去,去看封如故顺手搁放在自己手上、袅袅缕缕的烟枪。

他的呼吸有些不平静。

在文始山中,封如故饮醉,坐在自己阶前吹风,后被模仿燕江南的桑落久称作“小师兄”,哄回房中安歇。

彼时,如一听闻熟悉韵律,只觉心烦意乱,以为义父亦授给了封如故箜篌之艺,加之桑落久一把少年音,他虽然觉得耳熟,却也没有细想。

但燕江南这一声“小师兄”,彻底勾起了如一的记忆。

与义父在山中初见时,他面戴丑角面具,抱着自己,从火光中步出,与一少女传音笑言。

……那时候,女子称他“小师兄”。

当时的如一不懂人言,却对那一日永生难忘。

他心中有疑问万千,急欲问出口来,又知道此时不是时候,只好避开目光,以掩饰心中不安。

如一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烟枪烟嘴处,上面沾了一点水液,在日光下发出一层暧昧的薄光。

他立即攥紧烟枪,抿唇不语。

燕江南与封如故打过嘴仗,自他身上翻身下来,爽利地执握住如一腕子,顺便抬眼看了一下,由衷赞道:“这就是师兄的义子?好俏的和尚啊。”

如一:“……”

他不喜旁人夸他相貌,尤其是俊俏秀丽等字眼,碍于燕江南是长辈,他只得忍下反驳字眼,念一声佛号,不再多言。

传闻中的江南先生,果如传闻所言,不像个道姑。

即使身着宽松的道君服,也难掩燕江南满身风情,雪肤花貌,长颈修肩的蜻蜓身材,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满身溢出的光彩与风情。

一旁的海净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敢乖乖瞅着自己的鞋尖。

如一向来对美色不感兴趣。

他唯一感受到的美,是在他不识爱恨、不辨美丑之时,摘下了那个人的面具。

映在少年脸上的火色,和他眼里鲜活明亮的光,是这世上最绮丽的景色。

燕江南最通毒理,号上脉不到片刻,她便了然地一颔首:“唔。”

封如故俯身:“什么状况?”

常伯宁自外走来,轻轻牵住封如故衣带,担忧地想着,还是要让如故回家。

而如一细看着封如故鼻尖上的小痣,想着义父的习惯动作,想着那声“小师兄”,想得心烦意乱,甚至有些想掐一掐他的鼻尖。

燕江南身处暗潮汹涌之中,尚未觉察,一心行医。

她有了结论:“……蚀心蛊。”

她撤开手指,探入锦囊中,并问:“症状如何?”

如一道:“心浮气躁,情绪难抑,常有失控失常之举……”

燕江南打断了他:“别驴我。”

如一:“……”

燕江南:“我是医者,你若是讳疾忌医,我可帮不了你。首先,蚀心蛊是血宗秘术,效用不可能这般轻描淡写;其次,蚀心蛊入体,在每人身上诱发的症状各不相同,没有对症,无法下药。”

封如故见如一一脸的羞愤欲死,觉得这孩子真是纯情得可爱,没忍住在旁乐出了声。

如一瞪他。

封如故咳嗽一声,马上扮出正经模样:“海净,今天你还没修课吧。”

海净没想到会被封如故管教,愣了一下,本能去看如一。

如一:“去。”

海净马上行礼,跑出了院落。

封如故:“浮春,脑袋。”

罗浮春脖子一缩,很是委屈地顶着一双狗狗眼继续顶盆去了。

不用封如故开口,桑落久就攥着半湿的手帕,施了一礼,走出院中去。

还没等封如故对常伯宁开口,他便不开心道:“我不出去。”

想到他撞见过二人狼藉一片的现场,封如故一吐舌头,勾住他的肩膀:“好啦,知道师兄关心儿子,一起进去罢。”

闻言,常伯宁才想起自己要扮演的角色,走到如一身旁,轻轻握住他的臂膀:“走,进去吧。”

如一侧过脸来,看着封如故搭在常伯宁肩上的手,敛起眉头。

注意到他的视线,封如故俏皮地冲他眨了一下眼睛,手背轻轻在他额上敲了一记。

燕江南直接道:“干什么干什么,眉来眼去的,给你们一刻钟勾搭够不够啊?”

进了里屋,少了旁人,如一总算艰难地说了实话:“情动……难忍,身如火焚……”

燕江南精准地提炼出了重点:“哦,思春了。”

如一:“……”

燕江南提笔,在纸上写下“情蛊”二字,又以审慎的眼光看向如一:“破戒了吗?”

三双眼睛一起盯着如一看,看得向来克己自持的如一恨不得用腰带投缳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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