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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本事让他失眠◎

走到门口, 玻璃门刚被他推开一条缝,江枭又突然想起一茬事,他转身回来, 站在吧台外, 指骨敲了下台面。

小野抬头。

“我养的那花呢?”

小野拧巴了一下午的眉, 这会儿终于松了,想笑,但是得死命憋住。

见他把唇抿的紧紧的,江枭眼角一眯, 声音带出冷冽的警告:“你可别告诉我你给扔了!”

小野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没, 没扔!”说完, 他绕出吧台, 风一般地窜了出去。

小野一路跑回家, 把那瓶被他宝贝在玻璃橱的矿泉水瓶双手捧出来, 小野傻笑两声。

得亏没听他的话,这要真给扔了, 讲不好就要踩雷了。

再回网吧, 江枭还站在吧台外等着, 见他把东西拿了回来, 江枭唇角一弯,朝他招手:“给我。”

小野把宝贝还给他,见他抽出那朵白色花枝左右在看, 不算邀功地坠了句:“枭哥,等下我给它下面再剪掉点。”

江枭点了点头:“把水也给换了。”说完, 他把瓶子重新交回到小野手上:“以后, 这就是你的任务了。”

小野两脚一并, 就差朝他行礼了:“枭哥放心,我一定会把它养的白白胖胖的!”

这词用的,让江枭低笑了声,“那我等着。”

平时江枭回三号街走的都是东面那条水泥路,步子快了两三分钟就能到,今天他出了网吧却右拐穿过了一整条的六号街。

天色还未黑尽,几家饭店门口的红灯笼照在灰蒙蒙的青石板路上,凝出浅浅一层红晕。

走到街尾再左转,没多远就拐进了三号街,有几家店还没关门,有聊天嬉笑声传出来,隐隐能听见话的都是家长里短。

江枭步子迈的没平时的大,略显悠闲。

慢慢悠悠晃到了门口,江枭看着闭合的双开木门,嘴角往上翘了点弧度,在门口停了约莫两分钟,他拿出钥匙开了门。

店里的灯虽然关着,但后门的门敞了一半,能看见院子里亮着白光。

想到两棵果树下的小圆灯,江枭又??x?无声地笑了下。

抬脚走到后门门口,他又停下脚,探头往院子的东墙看了眼,见门是关着的,他抿了抿唇。

视线收回一半,落到菜园边的三个鱼鳞口袋上,他轻抿的唇松开了点。

蓦地,他突然扭头,从院子里斜进来的一束光,让他看见了茶桌上的那些花瓶。

全堆在桌上。

江枭缓缓收回视线,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凝神沉想间,突然的开锁声让他双脚下意识往门侧的墙边挪了两步。

然后听见了卫生间门开合的声音。

说不上来当时是什么鬼祟的心理,让江枭三步并两步回到西墙,快速开了门进了房间,更说不上来为什么把门关的悄无声响,甚至在门锁落下的那一瞬,他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结果刚坐到沙发里,就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

江枭瞬间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视线从门后落到紧闭的黑色窗帘上,这是听见他开门的声音还是说从外面能看见他房间里的亮光?

没给他多少犹豫的时间,“叩叩叩”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江枭舔了舔唇,两脚往前挪了一步,又停住,脑海里再次响起她临走时说的那句【我不喜欢】。

跟她大声说话,她不喜欢。

那帮她出了气,还让那两个没眼力见的老板亲自把她想要的东西送上门,这总让她喜欢了吧。

想到这,江枭的表情突然就从容了。走到门后,“啪”的一声拧开门锁。

陆知鸢穿着一件麻灰色的长款粗线开衫,双手插袋站在门口。

不似平时那样笑的明媚,也不清婉,嘴角的弧度淡的几乎可以忽视。

看着有点像敷衍,好似她平时以笑待人惯了,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她的嘴角都会上扬。

可在江枭看来,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带了点讽刺。

像是在说:都说不喜欢了,你还买那些回来干嘛,我不稀罕,我也不会领情。

失落与挫败一点点从心底开始积聚,把五脏六腑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抓拢,最后齐聚在一起,等着她开口,好像只要她说出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话,便一触即爆。

陆知鸢站在门口,目光定定地看他,傍晚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在房间想了很多,那两个老板有货却不卖给她,可能不是简单的欺生,打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无故不卖的道理。

而江枭一下子买这么多,或许不是因为下午对他的不礼貌而故意赌气,是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陆知鸢不是一个随意糟蹋别人好意的人,就算这好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也不会让自己和对方都难堪。

再加上.下午在言语上对他的不礼貌,还有之前他帮过她的那些忙,串联在一起,陆知鸢心里对他的那些小气性都变成了无奈。

陆知鸢的确爱笑,她的笑多是礼貌和招呼,可对什么人回什么样的笑,也会有所不同。

像现在,一想到那么多的营养液买回来成了摆设,那么多的花瓶空在那儿没地方放,她心里就有些不舒坦。

可是买都买回来了,她又无计可施。

各种情绪翻杂错落在一起,让她脸上的表情重重叠叠,想藏想压,却又掩盖不住,以至于脸上的情绪跟着起落,嘴角的弧度也随之拉扯。

所以笑里便带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可江枭把门打开后,也不说话。

陆知鸢见他乌黑的瞳孔又沉又郁,想来,还因为在网吧门口的事而不高兴呢。

人在有负面情绪的干扰下,话都不会说的多好听,他又是个‘怪人’,陆知鸢不想和他有任何言语上的冲撞,辗转下,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滑开页面。

“你微信多少,我们加个好友吧。”

她低着头,声音不大,可院子安静,声音清楚响在江枭的耳边。

可是话题太过跳跃,还是主动问他要微信,江枭以为自己听错了。

脸上有意外,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江枭刚来清挽镇那会儿,不知有多少小姑娘往他面前凑,要电话号码的,要微信的,层出不穷赶都赶不走。

别看地方小,当地的小姑娘却一点都不羞不怯的。可胆子再大,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寒咧凶狠的眼神,更经不起父母一次又一次的敲头警告。

等陆知鸢再抬头,正好对上江枭那双深沉到,可以用阴翳来形容的眼神。

不过他的眼神倒是没把陆知鸢看出慌乱和怯意,只是心里头多了几分疑惑。

他对她到底是生了多大的气,怎么就惹得他用这种眼神看她,恨不得将她凌迟了似的。

陆知鸢抬在身前的手缓缓落回去,手机屏幕也随之渐暗。

本来想着先加上微信,她在微信里跟他说声谢谢,然后再把钱转给他的,如今看来,想加他微信也挺难的,他这人戒备心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既然转账行不通,那就只能给现金。

陆知鸢用惯了手机支付,来清挽镇的时候,身上没带多少钱,原地犹豫一会儿后,她又开口:“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过来找你吧。”

说要加微信,不报自己的微信号,也不把二维码打开,脸一转又说要明天再来找他,难不成一个微信还要加两天?

看着那件麻灰色的凯晨衣摆因为她走路的步子,一下又一下地蹭着小腿。

“嗳!”

陆知鸢站住脚,扭头看他。

江枭别开脸看着旁边的石榴树,别别扭扭报出自己的微信号后,就转身回了房里。

等陆知鸢反应过来,门已经不轻不重地合上。她这才想起他刚刚说的那串简短的数字夹杂字母的号码。

心里默念两遍后,陆知鸢怕转身会忘,便抬手滑开手机,进了微信。

搜第一遍的时候,显示该用户不存在,她便把那其中的第一个字母换成大写,结果还是显示不存在,她便又把两个字母都换成大写,这才显示出一个黑色头像,她看了眼昵称:【烬】。

陆知鸢扭头看向西墙的时候,一隙亮色随即消失。

可还是被她看见了,还真以为他房间里始终不亮灯呢,原来是窗帘太过遮光。

陆知鸢抿唇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见浅浅的关门声,江枭低头看了眼已经被他点开的手机屏幕,通讯录那里多了一个小红点。

点开,进了【新的朋友】一栏,看见了一个名为【鸢鸢】的好友申请。

鸢鸢......

他在心里默念两遍后,回到沙发里坐着,头像是一张合照,点开,是她把脸靠在一位白发苍苍老者肩膀的照片。

笑容温婉却又明媚,哪像刚刚站在他门口,那‘皮笑肉不笑’的别扭表情。

不过陆知鸢的朋友圈设置了权限,江枭还没同意添加她为好友,所以一条都看不见。

就这么带着好奇和不明所以的期待,他同意了好友添加。

随即跳出对话页面:你已添加了鸢鸢,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不过添加是添加了,可陆知鸢并没有跟他打招呼,江枭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没到期待与她聊天的地步,一心就想看看她都发了些什么样的朋友圈。

结果一点开,只显示一条,短短几个字【新环境】,还有四张照片,一张是三号街的街道,一张是门口的花篮,另外两张分别是她店里的玻璃柜和东墙边的那颗枣树。

虽然没觉得心里有期待,但却有说不上来的失落,似乎不是因为她仅展示三天的朋友圈这个设置,但具体在失落什么,他自己又琢磨不出来。

听见院子里传出声音的时候,陆知鸢正坐在窗前,时间还早,她还没这么早睡,撩开帘缝往外看了眼,看见那条黑色人影从井边回了自己屋里,陆知鸢这才想起窗户上的锁扣还没修。

傍晚和张阿姨通了电话,张阿姨说要在儿子那过一周。

旁边没了熟人,很多生活上的琐事会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不是在海番市,没人去帮她打理这些,一个新的环境,没有奶奶,没有任何不用她开口就会帮助她的人,所有的事情都要她自己来。

而清挽镇,她能认识的人,除了房东张平慧,就只有对面那个情绪不定的‘怪人’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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