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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阳颇感郁闷, 不知道大师兄这个狗东西是怎么猜出来的。

他自我感觉,平时对裴清没有特别照顾啊, 也没有在外人面前, 表现出他如何如何偏爱裴清。

看样子他以后不能对裴清太好,否则容易被人当个把柄捏住。

身为一个莫得感情的剑修,江暮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无情无爱一身轻松, 混到他这个份上了,也不讲究什么情啊爱啊的, 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嗯,逢场作戏。

江暮阳坚信不疑,自己对裴清只是逢场作戏, 走的是肾,并不是心。

沉默地将衣衫穿戴齐整, 江暮阳隔着房门,没好气地道:“裴清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他有胳膊有腿的,想去哪儿去哪儿, 关我什么事!”

裴清侧眸瞥了他一眼, 还顺势将手里的发带, 递给了江暮阳, 发带微微有些濡湿。

江暮阳接过发带的一瞬,脑海中又浮现出, 昨晚的画面,裴清用这根发带, 绑在了他的脸上。

发带紧紧卡在他的齿间, 让他无法轻易合拢嘴唇, 来不及吞咽的口水,便会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分外羞耻。

江暮阳的呼吸一滞,接过发带就转过身,用牙齿咬着发带的一端,赶紧将头发绑成了个高马尾,林语声久久没听见屋里的动静,又在外絮絮叨叨起来。

“暮阳,你听话,这次不是我让你去,而是师尊让你过去的,不可不听师命。”

江暮阳倒是懒得去管凤凰的死活,但转念想起,裴清身上的诅咒还没解。

也许师尊见多识广,能有办法替裴清解除呢。

还有玄龙,那么大的龙,也不知道今年多大年纪了,怎么连个人话都不会说?

明明听得懂人话,并不甚像灵智未开化。

如此一想,江暮阳决定去师尊那里一趟。

但为了不让林语声发现,裴清在江暮阳的房里。

江暮阳对着裴清,无声说了句“我先走,你想办法跟上。”

而后就走至门口,推开房门。

林语声见状,面色一喜,赶紧迎了上前:“我便知道,你还是懂事听话的,我这便带你去寻师尊。”他一边说,一边抬眸望向江暮阳身后的房间,试图瞧瞧,裴清是否在里面。

“走吧。”

江暮阳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林语声的视线,并且将房门迅速关上。

待至了师尊的住处时,江暮阳才发现,那只死凤凰居然躺在了师尊的房里。

还睡师尊的床,真是欺师灭祖的臭凤凰。

凤凰面色通红,双眸紧闭,昏迷不醒,瞧着病得的确挺严重。

不知道会不会直接病死,江暮阳好想给他一个痛快。

“师尊,”江暮阳把目光收了回来,拱手道,“师尊寻弟子来,所为何事?”

长胤真人起身,示意江暮阳去隔间说话,他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询问起来:“晋元昨晚失足落水,在湖底待了许久,上来后,便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时,口中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怎么回事,昨晚晋元又去找你麻烦了么?”

实话实说,师尊这个“又”字,用得实在太贴切了,江暮阳心想,原来师尊也知道,陆晋元喜欢去找他的麻烦。

但却甚少去管,也不知道师尊到底想管,还是不想管。

这一碗水,哪有那么容易就端平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假,但手心就是比手背娇贵一些。

江暮阳可不背这个锅,一五一十地解释了,说完之后,他还抬眸望向师尊。

就见师尊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也没有再过问,须臾才道:“暮阳,为师知道你对晋元有怨,但无论如何,你与他是同门师兄弟,他是你的师兄,若是自相残杀,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

江暮阳其实心里是很清楚的,他自始至终,难以释怀的人和事,通通都发生在了前世。

今世的陆晋元,在所有人的眼里,撑破天了,也只是挖苦嘲讽了江暮阳几句。

而身为同门师兄弟,就好比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总而言之,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江暮阳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他没有直接动手杀陆晋元,并不是说,他释然了。

而是没有特别正当的理由。但凡他有,那么陆晋元早就死了。

江暮阳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要改过自新,要重头开始,要当个好人,走在阳光底下。

再也不要当人人喊打,宛如过街老鼠一般的大魔头了。

他的人生应该充满阳光和希望,而不是一直陷入无尽黑暗的沼泽。

凭什么做错事的人,可以正大光明,义正言辞?

而受委屈的人,却要蜷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这并不公平。

深呼口气,江暮阳很平静地道:“师尊,弟子从未记恨过任何人。”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庙里供奉的菩萨,打他旁边经过,都能捡到满手舍利子。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才是天经地义的。

曾经的江暮阳年少无知,还喜欢过陆晋元,结果被伤得体无完肤。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陆晋元尝一尝这种滋味了。

哦,对了,还有当炉鼎,被人打残废,以及毁容和耳朵里穿烧红的铁丝,这些陆晋元也应该尝一尝滋味的。

但他不能把恨意写在脸上,否则岂不是要弄得人尽皆知了?

江暮阳当然要表现出,他恩怨分明,明辨是非,通情达理的一面了。

所以,他是这么告诉师尊的。

“弟子谨记师尊的教诲。”

长胤真人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江暮阳会答应得如此干脆,转念又想,这个小徒弟从前确实有些娇纵任性,但品性不坏的。

即便此前和陆晋元有了什么误会,想来多半都是陆晋元的过错,江暮阳能如此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已然很好,无须再责备了。

“暮阳,这次师尊下山,一则,是为了魔尊而来;二则,为师近日新得一件法器,思来想去,还是赠你最为合适。”

长胤真人说着,抬手一挥,凭空便浮现出一柄通体莹白的玉扇,其上灵力不断翻涌。

江暮阳微微一愣,本以为师尊寻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和陆晋元握手言和,没想到居然是特意送法器的。

师尊偶尔才会得一样法器,上次苍穹诞生的法器,还是裴清手里的那条白绫,这都十多年过去了,又出了一柄玉扇。

自然无比珍贵。

按理说,师尊有四个徒弟呢,即便不送给裴清,可还有两个徒儿,怎么也轮不到江暮阳。

但偏偏,长胤真人把这柄得之不易的玉扇,赠给了江暮阳,并且语重心长地道:“暮阳,为师知道,从前让你受了诸多委屈,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让你化解心中悲痛,为师时常闭关,不能时时护你,这柄玉扇今日便赠于你了,望它能保你平安。”

顿了顿,他又道了句,“晋元要是再寻你麻烦,便用这扇子,直接将他扇飞。”

江暮阳一听,顿时就乐了,还是第一次从师尊的口中,听见如此滑稽的词语,用扇子将人扇飞,他又不是铁扇公主,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但谁也不会嫌好东西多,不收白不收。他抬手一把抓住了玉扇,入手一片温凉,好似掬着一汪清泉。

刷拉一下,推开折扇,就见扇面上,画了几株秋海棠,这是江暮阳喜欢的花。

难得师尊还记得,他喜欢秋海棠,实在难得。

江暮阳收拢起玉扇,拱手道谢。

林语声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见裴清姗姗来迟,便询问他去了哪里。

裴清轻描淡写地道:“这里闷,我随意散散步。”

林语声也没有多问,赶紧将人也领进屋里,正好迎面撞见江暮阳和师尊从隔间出来。

他眼尖地看见了江暮阳手里的玉扇,便笑着道:“恭喜师弟,喜得新法器,此前我还在想,师尊会将新得的法器赠谁,本以为会赠给锦衣,毕竟魔尊一直纠缠着锦衣,若能再得新法器,想必连魔尊都有几分忌惮。”

江暮阳也很从善如流地道:“我修为低,在外游历,多有不便,不像裴师兄,修为高深,哪怕不用法器,也有自保能力。”

林语声:“……”修为低,还能把陆晋元,云昭诸人打成那样?

这要是修为高,还不得翻江倒海了?

裴清倒是没说什么,微微偏转过头,瞥了眼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陆晋元,眸色便深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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