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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天底下,什么都卖,就是不卖后悔药。现在知错也晚了。

云宗主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切都会过去的,让他安心养病。

云昭点了点头,而后又开口了:“二叔,我想照照镜子,你拿面镜子给我。”

云宗主搪塞道:“等你伤养好了,再照吧。”

“不,我现在就要看看,我想看看我的脸,现在成什么模样了。”

云昭一再坚持,甚至要自行起身去拿铜镜,云宗主无可奈何,只能拿给他照。

原本他以为,云昭一定会大发雷霆,悲痛万分,必定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模样。

并且已经想好说辞了,剑宗家大业大,必定能寻得奇珍异宝,恢复他的容貌。

结果云昭表现得很平静,凝望着铜镜里的人良久,才抚摸着面颊,轻声问:“二叔,魔尊用魔气裹挟着利刃,划伤了我的脸,这样的伤,哪怕吃再多灵丹妙药,也无法恢复了罢。”

确实无法恢复了。

魔尊狠毒就狠在这一点,若是用普通的利刃,划伤云昭的脸,那么还有可能恢复如初。

可魔尊却用魔气裹挟着利刃,这样划出的伤,一生都无法恢复。

“好丑啊。”云昭望着铜镜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喃喃自语道,“我现在这模样,真得好丑。”

他真是可笑,以前他是最在乎容貌的,不够好看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现如今却成了最丑的一个。

这样丑陋,又残缺的他,该怎么配江暮阳?

又有什么颜面,再去见江暮阳。

云昭手一软,铜镜应声落地,摔成了碎片,他忍不住双手掩面,捧着满手的绝望。

几乎是低吼出声的:

“我再也配不上暮阳了!”

……

为了尽可能地守住秘密,云宗主私底下见了前来赴宴的所有宾客,威逼利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他们守住秘密。

那些人畏惧剑宗的势力,发誓要对此事守口如瓶,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可这天底下,只有死人才能彻底守住秘密。云宗主想了很久很久,终究还是没有下狠手。

但为了以防万一,云宗主私底下,还是请闵医师调制了丹药,混在那些人的饭菜中,等所有人都昏迷不醒之后,云宗主才挨个取出事发当天的那段记忆。

如此一来,既不会伤人性命,也能最大程度地保护云昭。

唯有苍穹派诸人,让云宗主犯了难,他相信长胤真人的品行,知晓真人必定能对此事守口如瓶。

对于裴清,云宗主也比较信得过,裴清本就是个正直善良,又沉默寡言之人。

但对林语声,尤其是陆晋元和江暮阳,不甚相信。

前者倒还好,性格温和,能顾全大局,陆晋元说话一向直来直往,同云昭也很不对付,虽不至于满修真界吆喝,但想来说话不会顾虑太多。

至于江暮阳,同云昭积怨已久,此刻不落井下石,已然很好了,若让他对此事守口如瓶,云宗主觉得有些困难。

云宗主不好对苍穹派的弟子下手,恐伤了两宗之间的和气。

真要算起辈分来,他也应该唤长胤真人一声舅舅。

便只能求助长胤真人,希望作为师尊的长胤真人,能够约束座下几位徒弟,对此事守口如瓶。

长胤真人应下之后,便让林语声把江、裴二人传唤过来。

并不着急步入正题,而是温声细语地询问二人的伤势如何了。

江暮阳本就没受什么伤,全程都被裴清用反替符护着,撑破天了,也就一点点皮肉伤。

浑身上下最重的伤,只怕就是难以启齿的地方了,还全是被裴清搞出来的。

这让他如何有脸面往外说,树活一张皮,人要一张脸,他还没不要脸到那个程度。

为了掩盖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这件事,江暮阳只能硬着头皮说,他受了点轻伤,但裴师兄已经为他疗伤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大师兄就“啧”了一声,然而露出了盈盈笑意。

大师兄这么一笑,江暮阳的心就咯噔一下,但他很镇定,也很坦然。

裴清狠狠抿起了唇,神色颇为不自在地扭过脸去,耳根子渐渐红了。

长胤真人凝视了江暮阳片刻,就在江暮阳胆战心惊地以为,师尊一定发现了什么之时,师尊竟淡淡道了句:“也好,但你年纪尚小,还须得爱护身体,不可大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此前在幻阵中,误打误撞,瞧见了师尊与自己成亲的画面,江暮阳现在一看见师尊,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当时的情景。

并且会在心里,狠狠唾骂自己,真是越来越色胆包天,也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什么人可以肖想,什么人不可以肖想,难道都活了三辈子了,还不懂吗?

有裴清一个人,难道还不够?

不过话说回来,裴清要是一直活儿烂,那委实不太够。

让人受不住想要红杏出个墙。但不管他这枝红杏如何出墙,也绝对探不到师尊的院子里。

江暮阳有道德,但不多。

江暮阳拱手应道:“是,师尊,弟子谨遵师命。”

长胤真人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裴清的身上,还没开口,裴清便道:“多谢师尊关怀,弟子也无碍。”

如此,倒也没什么可问的,一切皆在不言中,问多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长胤真人不动声色地长呼口气,暗暗劝解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两位徒儿,又能如何?

这天底下多是些痴男怨女,他二人既是两情相悦,本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为人师尊,无非就是传道受业解惑。

他含辛茹苦将徒弟抚养成人,为的是他们行事不愧于天地,不愧于师门,不愧于自己。

只要徒儿走正道,行善事,断袖便断袖,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