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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他的衣袍,湿了干,干了湿,这一路上就没有干净的时候,往往才换了身干净衣服,很快又要弄脏了。

此刻,雾气太重,山路也不甚平坦,坐在马背上实在颠簸。江暮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裴清。”

“嗯?”裴清牵着马缰绳,回眸望他,轻声道,“怎么了,阳阳?”

“你累不累?”

“你是指……哪方面?”裴清面露犹豫,迟疑地问出了口。

江暮阳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清了清嗓子,他拉着张驴脸,又道:“当然是腿脚,还能是哪方面?裴清,我可告诉你,现在是白天,你少胡思乱想!”

裴清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道:“阳阳,我不累。”

“不,你累了。”

“我真的不累。”

“我说你累,你就是累了!”

江暮阳轻轻一跃,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抓着裴清试图接住他的双臂,等把人拖到跟前时,也学着裴清的样子,两手掐着裴清的腰肢,将他举到马背上坐着。

但江暮阳失策了。

高估了自己行了一夜人事后的臂力,也低估了裴清的重量。

一连尝试几次,他也没能将裴清成功举在马背上。

反而还累得直喘。

裴清低头看他,温声道:“阳阳,你是担心我累,所以,想让我骑马是吗?”

江暮阳当然不是这个想法,主要是马背太颠簸。不能光他一个人受苦,怎么也得拉裴清下水。

却被裴清误以为是他的关心。

“谢谢阳阳,我不累。”

裴清抬手,揉了揉江暮阳的头发,真的好像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一样,满脸温和笑意地注视着他。

江暮阳故作嫌弃,实则心里颇为受用,正欲再开口说什么,眼前一晃,一道人影就闪了过去。

他眉头一蹙,暂时顾不得跟裴清打情骂俏了,抬手一招命剑,同裴清快步追了过去。

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遥遥可见十多具尸首,悬挂在林梢,身体被刨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

鲜血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溅湿了地上枯黄的竹叶,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江暮阳走上前去,一剑平削而去,将尸首尽数放了下来。经过一番确认之后,可以得出三点:

一,这些人都死于同一个邪祟手里。

二,这些人都是年轻俊美的少年。

三,他们才死不久,约莫在半个时辰之内,尸体还没凉透。

江暮阳暗道邪祟怎么没点公德心,杀过人了,好歹就地挖个坑埋一埋,实在不行丢河里当浮尸也好,怎么能挂在竹林里吓唬人呢?

“裴清,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江暮阳捏着下巴,侧眸瞥向了裴清。

裴清二指从这些尸首上探过,语气淡淡地道:“此前遇见的那几个樵夫,说的约莫便是此事。”

“这些尸首上还残留着尸毒,若是无人处理,只怕很快就要尸变。”

江暮阳道:“所以,你打算焚尸?”

“嗯。”

裴清起身,二指夹着一张明火符,啪的一声,贴在了尸首上,风助火势,很快就烧了起来。

为了防止引起山火,连累山下百姓,二人特意等尸体完全烧成灰烬,连点火星都不留。

江暮阳突然又感慨道:“裴清,你说,要是现在有人撞见我们,会不会误会成,你在杀人后焚尸啊?”

裴清很诧异地瞥过去一眼,惊奇于江暮阳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修真者处理被邪祟残杀的尸首,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要百姓一看见他们身上所穿的宗袍,所佩的命剑,便知他们是修道之人,而修真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修真者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对普通凡人动手。

是以,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修士会被人误会成杀人焚尸的凶手。

裴清摇头道:“不会,从未,阳阳,你多虑了。”

话音未落,好似为了验证江暮阳的猜想是否准确,踩断枯枝的声音,骤然响起。

江暮阳回眸一瞥,就见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藏在竹林深处鬼鬼祟祟。

见被人发现了,这少年撒腿就跑,又被江暮阳隔空一抓,提溜着后领揪了回来。

江暮阳道:“跑什么跑?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没……没跑,我没跑!”

“还敢说没跑,怎么吓成这样,脸都白了……对了,我问你,”江暮阳话锋一转,笑眯眯地指着裴清问他,“你是不是误会这个人杀人焚尸?”

裴清抬眸瞥了江暮阳一眼,但没说什么。

“没,没有!我不敢!”

“说真话,要不然,下一个被烧的就是你。”江暮阳依旧笑眯眯的。

这少年顿时抖如筛糠,许久之后,才煞白着脸,哆嗦着颤声道:“这位哥哥,我真的没那么认为!漂亮哥哥生得这样好看,怎么可能是坏人!”

江暮阳郁闷死了,寻思着,同样是处理中了尸毒的尸首,怎么前世自己每次被别人撞见,都会被误会成杀人焚尸的大魔头。

而裴清怎么就不被误会?

他瞥了一眼裴清身上的衣衫,心道,问题应该是出在了衣着上。

前世自己疯魔那会儿,穿得特别放——浪,衣领恨不得开到肚脐眼。

又时常午夜时分出来游荡,看起来像是才从坟头里爬出来的恶鬼。

如此,江暮阳有点释然了。

但他很快又有点郁闷,这位哥哥和漂亮哥哥还是有很明显区别的。

他随手将人松开,这少年腿脚一软,就跌坐在地,正好坐在了刚刚焚尸的地方,沾了一屁股骨灰,吓得他哇哇乱叫,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跳起来,一边拍灰,一边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