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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底觉得很舒爽。

甚至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沈清源的任何面部表情。

小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喜欢看别人挨打的癖好,但就是喜欢看,没别的什么原因。

二十戒尺噼里啪啦打完了。快得很。

根本就没看过瘾,小景本来还暗暗期待着,沈清源会不会痛到发出哽咽声。

结果并没有。

他还觉得有点失望。

“多谢师尊责罚。”

沈清源深呼口气,起身冲着越无尘拱手,眼尾的余光忍不住又望向了小景。

见小景好像有点失望的样子,心里当即一个咯噔。

还未来得及多想,越无尘便发话了:“你自行去后山罚跪吧,此事便到此为止。”

之后便领着小景回去了。

房门才一关好,二人便同时开口道。

“你受伤了么?”

“什么时候开始抄门规?”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同时愣了愣。

比起抄门规,越无尘更在意的是小景有没有受伤。

可在小景看来,抄门规比询问越无尘昨夜有没有事,更加重要。

越无尘暗暗长叹口气,默默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多相处一段时日便好了。

原本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很紧张,现如今没有剑拔弩张,小景也没有面红耳赤地同他争执,已然很好了。

他对小景再无别的要求了。

“不急,本座此前见你的手上,有些擦伤,擦点药吧。”

越无尘轻声道,缓步走至柜子前面,拉开一个抽屉,在一堆瓶瓶罐罐中,取出了一瓶伤药。

而后径直走到了小景的面前。

拉过他的手,先翻看了几下,见只是点擦伤,其实不要紧的。

但越无尘就是很想帮小景上药。

曾经他没有来得及帮林景上药,让他痛苦了整整七年。

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不想再错过了。

小景就是这么一愣神,手心很快就清凉清凉的。

本来也就不疼,再晚片刻,伤口就没了。

没什么要紧的。

可是,越无尘好像还挺紧张的。

在这一刻,小景觉得自己在越无尘眼中,好像是无价之宝,哪怕掉一根头发,都会让越无尘黯然神伤。

“门规的话,对你没有时间限制,你慢慢抄便是了。”

小景立马抓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语,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叫作,对我没有时间限制?对别人有吗?”

越无尘道:“是。”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别误会,本座并没有对你特殊关照,只是,你自幼不在山中长大,只怕字迹上,不甚工整,你慢慢抄便是了,尽量不要抄错任何一个字。”

要完,小景也不记得,自己到底会不会写字了。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连字都不会写,更别说是抄门规了,照葫芦画瓢,他都抄不好。

登时就有点头疼,小景下意识抬手扶额。

“你怎么了?头痛?还是哪里不舒服?这里痛么?让本座看看。”

越无尘却误会小景头痛,赶紧推开小景的手,摁着小景的头,将他的额发挑开,想要确认一下,他的头上是不是有伤。

仔细查找了几遍后,没发现有什么外伤。

越无尘的心便又沉了下来,内伤远比外伤要严重许多。

二话不说,便拉过小景的手腕,探向他的脉搏。

除了气血有些不足之外,仍旧一无所获。

“我没事,头不疼。”

小景别别扭扭地把手抽了回来,不太适应越无尘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明明越无尘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冷漠无比。

可私底下同他在一处,又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让小景觉得有些不自在。

总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梦一醒,他又是没人喜欢的流浪狗了。

小景不想太娇惯着自己,生怕自己哪天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

强迫自己无视越无尘对他的好,小景低声道:“那我现在就抄。”

早死早超生,反正迟早要抄的,他也不想搞特殊,否则日后在山中,难免要引来旁的弟子的冷眼。

越无尘听罢,也只好任由他去。

将一本很厚的册子递了过去。

小景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接过册子,手腕轻轻一颤,那册子就翻落在地。

骨碌碌地滚了出去,一直滚到了房门口,才终于停了下来。

小景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眼一花,头一疼,差点晕过去。

杀了他,就现在!

“这么多?!这是有多少条啊?!”

小景惊愕无比地道,第一反应就是越无尘是不是故意为难他的,山中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门规?

这要是抄十遍,会把他两只爪子都抄废的啊!!!

“也不算很多,”越无尘瞥过去一眼,用很稀疏平常的语气道,“只有五千二百一十二条而已。”

小景:“……”

杀了他吧,就现在!

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他不想拜师了,只要一想到从今往后,吃树根啃树皮,还要遵守那么多条门规。

小景只觉得两眼一抹黑,差点当场昏厥。

越无尘见他脸色不甚好看,从旁安慰道:“你能抄多少,便算多少,无任何时间限制,只当是修身养性……算了,你如果能背下来,就不用抄了,如何?”

如何?

居然问他如何?

原来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商量的吗?

可问题是……小景也背不下来啊。

头疼。

小景愁容满面地道:“那我,尽量吧。”

“嗯。”

越无尘应了一声,随即面色一白,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

也是这会儿小景才发现,越无尘的面色很白,看起来就跟躺在棺椁中,一百年都没见过太阳一样。

肤色是一种病弱的惨白色。

显得眉心那条竖痕,红得越发明显了。

“本座稍晚些再来看你。”

越无尘好像还有事,落下这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小景望着他的背影,蠕动蠕动唇角,有好多次想开口问问他,好点没有。

但终究没有开口。

像越无尘那样厉害的修士,原来也会痛,也会被病痛缠身啊。这可真神奇。

小景也没把这事太放心里。

走至桌前盘腿坐下,拿过毛笔,就准备抄门规了。

好在,他是会写字的,写得不说多么好看,但也还凑合。

心里琢磨着“早死早超生”,小景抄门规抄得那叫一个废寝忘食。

就连晚上敏言过来给他送饭,都忍不住从旁劝道:“小师兄,你别太累着了,休息一会儿再抄吧,先吃些东西,否则你的身体受不住。”

小景瞥了一眼,送过来的草根草皮,一点胃口都没有。

再继续吃这样的饭菜,他早晚有一天要饿死不可。

敏言见自己劝不动他,便也没再多言。

过了一夜后,小景疲惫不堪,歪在桌前便睡着了。

翌日,沈清源强撑着伤痛,过来探望他。

敲了几下房门,没人应声,便生怕小景又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出去了,推门一看,他正趴在桌前,睡得很香。

沈清源在看见小景的一刹那,好像头顶的乌云都散开了不少。

觉得身上也没那么疼了。

他缓缓走了过去,凑近小景,看着小景的脸上还沾了点墨汁,手里的毛笔还没放下。

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沈清源盘腿贴着小景坐下。

小心翼翼地掰开小景的手,将毛笔取了下来。

而后才取出一方手帕,为小景把脸上的墨汁擦拭干净。

等做完这一切后,沈清源拿起小景抄写的门规细看。

小景终究不是当初的林景,这个字写得实在差强人意。

虽然同普通人相比,已经算不错了,挺工整的,但同当初的林景一比,高低立见。

若是当初林景把字写成这样,那林景最起码三天晚上都不用睡觉了。

可现如今时过境迁了,沈清源不仅不觉得小景不用心,反而觉得,他已经很努力了。

他对小景没什么要求了,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再对小景指手画脚。

再说了,小景从来都不听他指手画脚的。

沈清源将散落在地的纸张,捡了起来,然后叠放齐整。

想了想,还是决定帮一帮小景。

遂模仿着小景的字迹,又接着抄了起来。

修真者同普通人终究是不同的。

小景每抄几条门规,就得捏捏手,觉得手腕酸得要命。

但沈清源并不觉得手酸。

相反,能帮小景做点事情,他很高兴。

哪怕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去的。

他不求小景还能像当初一样,对他恭敬有礼,视他为亲兄长。

也不求小景还和当初一样,对他这个师兄深信不疑,言听计从。

只求小景一生平安喜乐,待他如寻常人一般便好。

小景昨晚应该是累坏了,睡得很熟,眼看着都快到中午了,人还没醒。

沈清源索性一鼓作气,将小景没抄完的门规,尽数抄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