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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他问心无愧。

毁誉既然不容他自己选择,那便让那些人说便是了。

可这个秦朝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拿小景的母亲说事。

秦朝道:“我还听闻,你母亲曾经是南阳那边有名的歌姬,在画舫上靠卖艺为生。实不相瞒,七星阁前好些年,有几个外门弟子去南阳历练,回来之后,便说南阳那边荒凉偏远,没什么好山好水,唯独那画舫上的歌姬歌声甜美,舞姿动人,床上|功夫十分了不得,缠人得紧,价钱也便宜,一两银子就能玩一整晚。只是不知,那说的是不是你的母亲?”

小景当即攥紧手里的剑刃,咬牙切齿道:“住口!不许你羞辱我母亲!”

“羞辱?哈哈哈,这怎么就是羞辱了?我也不过实话实说便是了。一个画舫上的歌姬,每日迎来送往,不知道要接待多少客人,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南阳常家的公子?搞不好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嫖|客的种。”

秦朝见状,笑得越发猖狂,只等着小景暴怒出手,他再假装是为了自保,一不小心“失手”重伤小景。

即便门规要处置他,那也是小景先动了杀意,怪不到他头上的。

当即,秦朝趁着与小景缠斗的间隙,又冷声道:“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勿怪乎你能同罗素玄纠缠不休,只怕这都是门风问题吧?”

“住口!不许羞辱我母亲!!!”

小景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

也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他,又是怎么诋毁他的。

但是事关母亲,他就是半点不能容忍!

即便今日只有断剑在手,他也要生生割了秦朝的舌头!

小景眼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挥舞着断剑飞掠而去。

凌厉的劲气,将看台两边的弟子吹得东倒西歪。

纷纷低声议论,指指点点。

林惊鸿不解地站起身来,奇道:“小景突然怎么了?明明此前下手是有分寸的,怎么现在招招毫不留情,如今凌厉的?”

“何止是凌厉,他已经动了杀念了。”

林墨白喝不下去茶了,勉强还能坐得住,浓黑的眉毛拧着,死死盯着场上。

便见小景一手挥舞着断剑,一手祭出黄符,竟一时半会儿不落下风,将秦朝打得节节后退。

秦朝甚至惊慌失措地大喊:“小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我下如此重手?小师兄!”

“怎么回事?那个孩子他……他动了杀念!快阻止他!”

玄真长老见状,忙要出手阻止。

越无尘从旁一拦,摇头道:“不会的,小景的脾气温和,并非那种争强好胜之人!”

话虽如此说,但越无尘也看出小景起了杀意。

可若是不阻止玄真师兄的话,一旦有长老插手试炼,那么小景不仅输了试炼,反而还有背负着“争强好胜,对同门动了杀意”的名声。

按照门规,是要被废掉修为,逐出师门的!

“我要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敢不敢无中生有,恶意中伤我母亲!”

小景六识不全,生性单纯,处世未深,哪里就知道秦朝是故意惹他动了杀意。

一步一步将他往圈套里引。

秦朝甚至还假意躲闪不及,被小景所用的符咒,烧毁了半截衣袖。假模假样地大喊:“小师兄!我认输了,还不成吗?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放屁!”林惊鸿气得毫无任何形象地破口大骂起来,“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小景区区一把断了的破剑,哪里能抵挡得了斩霜?一定是那王八羔子对小景说了什么,才惹小景这般失常!”

“闭嘴,坐回去!”林墨白从旁冷声道,“不管秦朝说了什么,他既已认输,小景便该收手才是!”

可小景并没有因为秦朝认输了,就立马收手,反而还继续与之缠斗。

甚至还提着断剑,划伤了秦朝的手臂和肩胛,鲜血从道袍中蔓延出来。

秦朝假意大声喊:“小师兄!我到底何处招惹你了?你要对我下如此狠手?你再这样,我就要还手了!”

小景不语,欺身一剑刺了过去,正中秦朝的左肩,再狠狠往下一划,立马划出一条血淋淋的伤痕。

秦朝吃痛地惨叫出声,见时机成熟了,提起手里的剑刃,作势要狠狠刺|穿小景的身体。

反正大家都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了。

不是他下狠手,而是小师兄咄咄逼人,才迫使他还手的。

至于还手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失手重伤了小师兄。

那么也是小师兄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哪知剑刃还没触碰到小景,便听嗡的一声,一柄通体流光璀璨的剑刃,自远处飞速袭来。

一剑将秦朝手里的剑刃打落在地。

小景趁机,一掌将人打落台下。

可怜秦朝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伤到小景,反而剑刃脱手,身子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倒地吐血不止。

就在众人还在震惊于“断情居然主动护主”时,小景竟然还不收手。

直接提着断剑,自高台下飞身而来,一脚踢到秦朝的肚子上,将吐血不止的秦朝,再一次踢飞多远。

极其狼狈地在地上翻滚,再次吐血时,已经吐出了黑色的血块——这是伤到了内脏了。

可见小景动了杀念,一脚踢得毫不留情。

“孽畜!”

玄真长老霍然起身,厉声呵斥道,当即便要出手擒住小景。

越无尘从旁阻拦,沉声道:“师兄!这是我的徒儿!要打要罚,也应该由我来决定!”

“小景!”

沈清源赶紧冲了上前,见小景还要继续伤人,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低声劝阻道,“不可!点到为止便好了!”

“放开我!我今日就是要割下他的舌头!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

小景气得浑身不停地发抖,他本来就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眼下好像个毛扎扎的刺猬,一把将沈清源的手甩开了。

哪知手里的断剑一不小心划到了沈清源的手背,鲜血汩汩涌了出来。

“大家快看!小师兄居然敢伤大师兄?!”

“小师兄怎么这样?居然敢伤大师兄?!”

“如此争强好胜,残伤同门师兄弟!他也配当宗主的亲传弟子?!”

“大家一起上,把他擒住问罪!”

话音未落,十多个弟子涌了出来。敏言拦着不让他们动小景,一直说:“都不要动!小师兄不是那样的人!大家先听听小师兄的解释!”

奈何他人微言轻,哪里能阻止得了。

林惊鸿见状,哪里还管什么不可插手其他宗门的内务,只知道这些牛鼻子小道士,在欺负小景!

他们都在欺负他二哥!

林惊鸿怎么可能忍得了?

当即一把甩开大哥,飞身护在小景身前,林惊鸿怒声道:“我看今日谁敢伤他?!”

秦朝见状,捂着胸口,嘲讽道:“早就听闻,林剑山庄的少主同南阳常家的常轩举止暧|昧,不清不楚,今日我才真是大开眼界!”

“闭上你的臭嘴!哪里来的杂碎,敢在我面前叫嚣?别逼着我说脏话!”

林惊鸿自打知道小景就是他英年早逝的二哥的残魂之后,就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当着小景的面说脏话了。

可他一急,就浑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嘴皮子上下一掀,林惊鸿又骂:“真是杀猪的忘了老本行,你以为七星阁是什么了不得的名门正派?祖上还不是靠着模仿我林剑山庄,偷学我林家剑术,才得以开宗立派的?我大哥不让我往外说,怕丢人。可你家祖上就是给我林家看大门的!”

林惊鸿嘴上说着,大哥不让他说,可还是一股脑地都说出来了。

气得秦朝白眼一翻,居然直接晕死过去了。

林惊鸿这才转身同小景道:“你别怕,我会护着你的,七星阁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玄门大派。”

小景深呼口气,攥紧了手里的断剑,薄唇一抿,一个字都没吭。

只是他的表情看起很凶狠,眼眶都微微泛红了。

把林惊鸿心疼得不行,赶紧又哄:“别怕啊,别怕,没什么要紧的,大不了,你跟我回林剑山庄,七星阁平生最怕同林剑山庄打交道了,他家祖上就是林家看大门的!家奴而已!家奴之后,如何能同你比?”

小景倒不是害怕,他只是很愤怒,又因为六识不全,没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毛扎扎的刺猬,让人不敢靠近。

“惊鸿,回来!”

林墨白站起身来,出声道,“这是道宗的门中之事,同你有什么关系?还不赶紧回来!”

他不想让林惊鸿过多掺合小景的事情,也不想让外界误以为林惊鸿和小景之间不清不楚。

毕竟小景的名声很难听,是一个“断袖”。

林家还从未出过断袖,如此有辱家风的子弟,绝对不是林家的孩子。

林墨白略一思忖,又同越无尘道:“想来,这孩子也只是一时求胜心切,好在也并未铸成大错。只是那法器护主罢了,这才失手伤人。再者,小景只是初入玄门,还不懂得灵活控制法术,依我看,不如从轻发落,不知越宗主意下如何?”

越无尘冷漠无比地道:“这事乃无极道宗的门中之事,就不劳烦林家主费心了。”

语罢,他便起身走至台前,目视着小景,凝声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小景咬了咬牙,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他如实说了,又担心众人会因此,就去调查他的母亲。

再者,此前秦朝又喊又叫的,基本上都把他的罪坐实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小景道:“他都已经说完了,大家也都亲眼看见了。”

越无尘却道:“为师现在,不听秦朝说,只想听你说,为何在秦朝认输之后,你还不肯收手?”

他这是在给小景机会,好让小景说出真相来。

就好像当初,他最后给过林景一次机会,问林景为何要那么做。

可是林景当时并没有回答。

小景不像林景好的方面,却像林景不好的方面,死死咬着牙齿,摇了摇头。

这便是不说了。

“孽畜!枉我此前还夸你品性好!这便露出本性了!”玄真长老怒声道,“一次小小的试炼而已,就让你对同门师兄弟下这般狠手,若是来日你修了更深的道术,岂不是要为祸人间?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