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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见欢呆愣愣地望着二人。

早该发觉的,他早就该知道,那种熟悉的气息,必定来自于最亲近之人。

“师……师……”

已经过去数年,慕千秋与此前仍旧一般无二,点头应他:“见欢,多年未见,你又长高了些。”

路见欢的眼眶湿漉漉的,抬眸望向阮星阑,那一声“师兄”就卡在嗓子里,吐不出,进不去。

“嗨,凤凰儿,咱们又见面了!”阮星阑也同从前一般,嬉皮笑脸地站在慕千秋身侧,“我就猜到你会来,毕竟鬼女阴姬比较棘手。”

路见欢深深凝视着他的笑脸,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横在几人中间的那几年光景,一瞬间飞灰甄灭。

好像他们还是与此前一般亲密无间。

时间根本没带走什么。可又好像把什么都带走了。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半分没变。”

阮星阑笑道:“你也一样。此次你专程来此,便是解决鬼女阴姬,如今可有何眉目?”

“未有。”

“原来几位认识啊,那太好了,犬子这下终于有救了!”王员外同阮星阑二人道,“这位是天衍剑宗的亲传弟子,不似你们二人,只是普通的散修。”

“哦,原来是天衍剑宗的弟子,怪不得这般厉害!”阮星阑笑得促狭,从善如流地拱手道,“我竟不知你是天衍剑宗的弟子,还劳烦旁人告知!”

此次跟随路见欢下山的弟子,皆是些新入门的小弟子,带出来历练一番,长长见识。

遂并不认得二人,只是觉得二人模样俊美不凡,偷偷盯着看。

听见此话,便有胆子大的女修怯生生地问:“敢问公子姓什么?”

“我嘛……”阮星阑起身,抬眸见那几个女修面若海棠,出落得娇艳欲滴,极是亭亭玉立,微微一笑道,“我姓羡,羡慕的羡,单字愁。人称修真界鬼见愁,便是在下是也。”

路见欢听着他又开始胡说八道,眉心都颇为郁闷地蹙了起来,挺惆怅地侧眸剜他一眼。

不晓得阮星阑什么时候改名叫“羡愁”了,更加不晓得,他啥时得了个“修真界鬼见愁”的封号。

慕千秋却瞬间明白了其中乾坤,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唇。

那女弟子满脸好奇道:“为什么叫鬼见愁?可有什么来历?”

阮星阑一本正经地胡诌:“原是我从前生得丑陋不堪,连鬼见了都替我发愁。”

几个女弟子听罢,纷纷笑了起来。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王员外七老八十了,不懂少男少女间的情情调调,满脸担忧道:“我说各位公子,那邪祟究竟还能不能抓住?我儿都昏迷这么多天了,府里也死了几个下人,小老儿晚上睡觉都不踏实,还望各位行行好,快降了那邪祟吧!”

“好说,好说。”阮星阑笑眯眯地指着路见欢,“这位可是天衍剑宗的亲传弟子,区区一个邪祟,不过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你怕什么的。”

王员外早听说过天衍剑宗的厉害,闻言便拱手道:“那就劳烦各位了,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桃木剑,铜钱,墨斗,黄符,哪怕是养了二十年的童子鸡,小老儿都能替各位弄来!”

路见欢觉得阮星阑笑的有古怪。

按理说,即便鬼女阴姬再难缠,也不过就是个邪祟。

就以阮星阑和慕千秋的本事,降伏区区一个鬼女阴姬,不过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怎生会在此耽搁。并觉得此事定有乾坤。

明面上却顺着阮星阑的意思,同王员外道:“降妖伏魔本就是修道之人应该做的事,你且放心,天衍剑宗的弟子在此,定保贵府安然无恙!”

王员外道:“那就先行谢过各位,我便等各位的好消息了。”

鬼女阴姬一般都在晚上出来,白天阳气重,邪祟都躲躲藏藏,到了夜里阴气压过阳气,便是他们出来为非作歹的最佳时机。

王员外是个胆小的,一听说要入夜引邪祟出来,立马面如白纸,抖着老树皮似的脸,哆哆嗦嗦地藏屋里了。

阮星阑本也没指望这头老东西能帮的上忙,传话下去,让王府上下一入夜就房门紧闭,任何人不准出来。

之后便领着一群师弟师妹们出去吃了个饭。

凤凰请客。

一直坐到大堂里,路见欢才得以稍喘口气,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慕千秋身上。

他们三人开了个雅间,其余弟子们都坐在一楼大堂好吃好喝。

要是用阮星阑的话说就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明明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真当见了面,又不知从何说起。

斟酌了很久很久,路见欢才开口,低声唤了句“师尊。”

慕千秋道:“天衍剑宗现如今可还好?”

路见欢点头:“一切都好,邬凰山之后,摇光和开阳负责将幸存的修士们护送回去,林知意修了神道,修真界经此一事,知晓人神之子有高手坐镇,无人敢轻犯,只是玄女宗和合欢宗……”

阮星阑:“他们两宗的宗主都死在了林知意的手中,想报仇雪恨也无可厚非。”

“话虽如此,林知意为了赔罪,已经舍弃了肉身,如今元神附身在邬凰山上的一座神观中,受北荒一带的百姓供奉。”

这事阮星阑也听说了个大概,他与慕千秋离开邬凰山后,因为灵力枯竭得太厉害,不得不先寻了个地方闭关。

最近也才出来,好多事情都只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

听到此话,阮星阑颇为唏嘘:“林知意平生最向往自由,到了最后,竟然舍弃了肉身,永远待在神观中,不得自由。”

路见欢道:“对于此事,我不想做任何评价,这是他的选择,我无权插手。”

阮星阑喟叹一声,忽想起什么,又问:“话说回来,北荒的百姓去神观里参拜,都求什么?风调雨顺,升官发财,还是什么?”

按理说,去神观里求什么,都很有讲究的。

什么神明掌管什么事情,都有明文规定。

可林知意既不是神明,也未飞升,如今元神依附在神像了,好歹也算半个神明。

阮星阑就挺好奇,林知意掌管的是哪一方面。

路见欢的脸色诡异起来,一副要说不说的模样。搪塞道:“都是那些凡人随意求的,当不得真。”

“怎么当不得真了?哪有求神拜佛不当真的?”阮星阑更来了兴趣,眼巴巴地问他,“林知意到底执掌哪一方面,你倒是同我说说。改明个我也去求一求。”

“你用不着的。”

“怎么用不着?我也是个凡夫俗子,求神拜佛也在情理之中啊。”

路见欢的脸色难看,望了一眼慕千秋,又道:“你不必求,有些事情求也求不来。”

阮星阑更纳闷了,本来就是个玩笑话,如今竟较真起来,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又道:“你不让我去求,那我偏要求,不仅要求,还须得灵验了才肯作罢!”

慕千秋似有所悟,同他道:“星阑,就听你师弟的,莫要追问了。”

“师尊……”阮星阑的腿藏在桌子底下,暗戳戳地脱了鞋袜,用脚撩着慕千秋的衣衫,厚颜无耻地勾着师尊的腿,“师尊,你不能这般对待我。”

慕千秋低头喝茶:“见欢,说与你师兄听。”

如此,路见欢才极度神色诡异地道:“据说是求子。”

噗嗤— —

二人同时转脸去看,就见慕千秋手里的茶杯倒了。

慕千秋道:“本座失手。”

阮星阑磨着后槽牙,满脸郁闷道:“怎么能是求子呢?林知意长得也不像送子观音啊,怎么能……能这样呢。那八成不灵。”

“据说十分灵验,有求必应。”

阮星阑:“……”

慕千秋:“……”

“好了,好不容易相见,咱们不提他。”

阮星阑极其僵硬地扯开了话题,主动给慕千秋夹菜。

慕千秋盯着他看,神色颇为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