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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既来睁大眼睛。

很快那“人”露出全貌,是个穿白衬衫的黑皮肤男人。

他起码六七十岁,满脸都是皱纹,裤脚处滴着血。

谭既来下意识去拍矮胖阿姨的肩膀,却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对方的身体。

他提醒不了这阿姨!

李则安拉着他后退一步:“小心!”

谭既来绷紧神经:“他攻击不了我们,但是这阿姨……”

“可以。”

“可以什么?”

僵尸已经歪歪扭扭地冲到阿姨背后。

李则安来不及回答谭既来的问题,抽出长刀,对着僵尸的颈部一划。

那老僵尸的头“咚”一声掉落在矮胖阿姨脚边,飞溅一地血花。

谭既来如芒刺背。

他懂了“可以什么”。

李则安能砍到僵尸的实体,也就是说,这僵尸之于他们是真实的,可以攻击他俩。

矮胖阿姨听到动静,打扫卫生的动作停滞。

再一低头,她看到了脚边的僵尸头。

“啊啊啊啊啊——”

人类的通用语言是尖叫。

谭既来抠了抠耳朵眼儿。

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尖锐的叫声。

她的惨叫惊动了酒店里很多人。

随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很快七八个人凑到门口,伸着脑袋好奇地向屋内打量。

其中就包括那个洗澡的男人。

他披着白色的浴袍,脚下聚起一滩水,形状跟僵尸头掉落的血花差不多。

大家看到被砍掉脑袋的僵尸也都吓了一跳。

有人捂着眼睛尖叫逃走,有人飞快拿手机报警。

几个人中,洗澡男刚跟矮胖阿姨一起过冲突,冲进房间对着她就是滋哇几声。

矮胖阿姨听了两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表情又害怕又委屈。

谭既来抓住李则安的包带:“他们是不是误会了?!”

大家可能以为是矮胖阿姨杀的僵尸。

更让人误会的是,他们此刻还不知道这被砍头的是僵尸。

门口聚的人越来越多,众人七嘴八舌不知道在沟通什么。

谭既来眼尖,看到卫生间又爬出一个目光发直、伸着胳膊、花裙子下摆滴着血的老太太。

“卧槽!”

谭既来大吼一声。

人类的通用语言,确实是尖叫。

这回李则安揉了揉右耳。

可惜堵在门口的人听不见。

老太太爬出来,转身对准了洗澡男。

李则安当即出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老太太手覆上洗澡男的颈椎,如捏泥巴一样,轻松把他的脖子攥成了一摊肉泥。

门口众人吓呆了。

一秒后,所有人整齐后退,尖嚎着四散逃命。

而那杀人的老太太,也被李则安一刀砍下了脑袋。

挂着老脸的脑袋像皮球一样又滚到矮胖阿姨脚边。

矮胖阿姨看着洗澡男被捏死的惨状,又看了看脚边的脑袋,长大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彻底晕倒。

卫生间里又是一阵奇怪的呜咽声。

“谭既来!”李则安声音很冷,“躲起来!”

谭既来退到屋里的书桌旁蹲下:“怎么了?”

话音未落,身前的人手起刀落。

谭既来眼眶眦裂。

李则安不会杀活人,他砍杀的肯定是僵尸。

也就是说,卫生间里正源源不断爬出来僵尸。

他目光落到满地的脑袋上面,愣住:“这拨僵尸怎么都长一个样。”

“因为是同一个人!”

谭既来抬头,见卫生间门口的僵尸,要么是花裙子的老奶奶,要么是白衬衫的老爷爷。

俩人跟复制粘贴一样,密密麻麻,衍生无数,恐怖诡异。

这波僵尸拼了命要从卫生间冲出来,全靠李则安一个人堵着。

他在战斗中迫进,逼退僵尸,伸手摔关卫生间的玻璃门,缓了口气。

但也只是缓了片刻。

透过磨砂的奶白玻璃,谭既来看到一个僵尸抡起胳膊,就像是当初砸破越野车窗那般,把卫生间的门砸个稀碎。

满地碎玻璃渣子。

无数长得一模一样的僵尸,一遍又一遍向屋内发起进攻。

李则安手里清寒的刀舞的飞快,也幸亏门洞小,暂时能挡住。

一颗头又滚入屋内,咕噜噜停在矮胖阿姨身边。

谭既来后背发麻地看着那颗头上的眼睛,上翻死盯矮胖矮姨。

电光石火间,他明白一件事。

“他们是来杀这阿姨的,不弄死她他们不会罢休。”

李则安寻了个间隙:“嗯。”

其实不止。

谭既来还没意识到,他们也是僵尸的目标。

知道僵尸为啥来也没用。

矮胖阿姨昏过去了。

她自己没办法逃命,全靠李则安挡在她前面。

谭既来明知无果,还是伸手去拍阿姨的肩。

失败之后,他抓着头发回头说:“草了,我他妈喊不醒……”

话音戛然而止。

那矮胖阿姨突然醒了。

她支起身体,看着门口的僵尸。

不出谭既来所料,她又尖叫一声。

谭既来机智地提前堵住耳朵,但就是这样,还是被尖叫声震得心麻。

“你别叫了行不行……”

他苦恼地抱着头,知道没用,却还是忍不住跟她“对话”。

而那阿姨还真听话,很快停止尖叫。

但缺点是,她开始在房间里乱窜。

估计是受惊过度,窜着窜着,她猛地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谭既来抱着头,再一次吓傻了。

回过神来后,他爬到落地窗边伸头下探,看着那阿姨已经钉在地面,身边缓缓流出红色的液体。

“卧槽!”他大声喊,“那阿姨跳下去了!”

“什么?!”

“她吓疯了,跳楼了。”

李则安抽空回头一看,屋子里确实没有矮胖阿姨的声影。

“我们也得撤!”他拼尽全力把僵尸堵在卫生间里,腾出狭窄的过道留给谭既来,“快走!”

谭既来想说“好”,可惜这会儿他才迟钝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穿过了酒店的窗户,上半身已经探出了外墙。

他在瞬间想起来,他他妈的能穿墙!

他腰腹拼命用力,头和胸上翘,双臂后伸,企图退回房间。

但是他上半身出去的太多,重力下压,身体挣扎之下反而失去平衡,不受他控制地向地面倾斜。

“我他妈操了!”

他看见下方的砖石地面。

瞬息之间,头脑炸裂,一个恐怖的念头跳上心头。

他要摔下去了!!!

他摔下去,会不会死?!

李则安回头的时候,只能看到谭既来的两条腿以一个极高的角度翘着。

至于他的上半身,早已经没出外墙看不见了。

“谭既来!”

他一个箭步过去,伸手去捞。可就连谭既来白色板鞋的鞋带,也从他掌心滑过,没有被抓住。

李则安脑子“嗡”的一乱。

他手撑着地毯,一个旋身翻出楼体,跟着坠下去。

正在下坠的谭既来看到李则安也翻下来,双眼猝然睁大。

“你——”

他疯了吗?!

李则安向他伸手,他也跟着抬起手。

半空中,两只手紧紧相握。

李则安上臂用力,谭既来翻了个花,被他圈在怀里。

长刀刺向楼体,断断续续地摩擦出火花。

他们在尖锐声中,降速下落。

在下落速度降下来后,李则安一翻身,带着谭既来向楼体内翻滚。

也是运气好,他俩穿墙而入,冲进一个房间,斜着摔进酒店的床。

床上已经有两个人了,正纠缠不清。

旋着滚进去的谭既来和李则安,穿过他们的身体,借他们的床缓冲。

谭既来脑袋里天旋地转,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儿石头,闷闷的透不过气。

下一瞬,他屏住呼吸。

什么石头!

是李则安!

虽然看不清,但他能感知到李则安的脸贴在他脖子一侧,毕竟两道急促的鼻息正冲击着自己的喉结。

而潮热的气流下方,似乎还有一团柔软,无意识地抿了下他的皮肤。

伴随着一声神志恢复的“嗯?”,谭既来彻底麻了。

他睫毛轻颤,低头对上那双清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也愣了,慌忙支起上半身。

这间屋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俩人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一偏头,谭既来觉得自己快瞎了。

……

李则安目瞪口呆看着身旁两个男人,然后不忍直视地垂下头。

恰好瞪大眼睛的谭既来,也在此时礼貌地把头正过来。

两人对视,面面相觑,气息不稳。

两个喉结也对着起伏,跟比赛一样轮番滚动。

最尴尬的是,他们俩的姿势跟隔壁俩人一模一样,像是在照镜子……

“出去!”

李则安脸红的像太阳下暴晒三天,狼狈地弹起身,刀掉在地上都忘了捡。

他几乎是逃走的。

谭既来缓了两秒爬起身,还傻乎乎地跟旁边俩人低头道歉,然后抓起李则安的刀,冲出了这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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