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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那辆车在绿灯里左拐,彻底消失在高楼林立的城市当中。

谭既来尽最大的努力,飞快地冲到那个灯口远望。

十点钟的市中心依旧繁华璀璨,万家灯火与巨幅亮化,把城市每一座大楼照的绚烂瑰丽。

然而再多再亮的灯光,好像也驱不散谭既来心里霾。

他不喜欢这样的绮丽辉煌,总觉得它们骨子里是高高在上的冰冷,永远比不上傍晚小吃街的那几盏昏灯,温馨热闹,触手可及。

这条漂亮的街道被灯火照的通明,一眼望到底。

不乏有零星车辆驶过,还有几点行人匆匆,但就是没有他想要的那个人。

他站在灯口,伸出一只脚,准备过马路。

“谭既来!”黄嘉河终于追上他,喘着粗气一巴掌呼过来,扳着他的肩头把他拉回人行道,“你他妈疯了吗!”

谭既来双目赤红,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甩开黄嘉河的控制:“放开!”

下午的酒劲儿又上来了。

他明明清楚找不到他,却还是不想放弃。

黄嘉河被他甩脱,踉跄两步差点儿摔倒。

但是他反应太快,几乎再下一秒就翻身稳住,然后抓住了谭既来的手腕,用巧劲给他拉回来,控制在人行道中。

“他已经走了!你冷静一点!”

他大声说。

谭既来面朝盲道,浑身失力。

他最后的幻想,被那句话重重粉碎。

感觉到手下的人不再挣扎,黄嘉河松开了他。

谭既来慢慢蹲下,抱住膝盖,把脸埋入臂弯里。

而黄嘉河掐着腰,痛快喘几口气,心道这位小祖宗可算是消停了。

别看谭既来瘦,跑是真能跑,黄嘉河一个体能超强的特警都被遛得够呛。

深夜,无人经过的街边,出现两个人影。

一个双手叉腰,气喘吁吁,一个蹲在地上,安静埋头。

叉腰那位用技巧慢慢平复呼吸,却依旧感受到心脏在疯狂跳动。

他眯着眼睛,分不清是剧烈运动的后遗症,还是被什么强烈情绪触动地紧张。

身边传来很弱的啜泣声。

黄嘉河低下头。

他的小祖宗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狗,被人随意遗弃在路边。

黄嘉河眼睛的酸胀感又袭来。

他蹲下身,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逐渐变得手足无措:“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

完蛋了,他最不会哄人。

谭既来抬起头,对上满天星辰:“我没有哭。”

他确实没哭。

他只是双目猩红,鼻尖沁着一点水气。

这倔强又可怜的样子,把黄嘉河看的胸闷。

他从口袋里取出纸巾,擦去他鼻尖的湿,说出了这辈子温声细语的一句话:“好了,别难过了,他又不是不回来。”

谭既来接过纸巾,擤了把鼻涕:“他会回来么?”

黄嘉河:“当然,我还答应过你,他回来第一时间通知你,记得吗?”

谭既来:“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黄嘉河:“……”

这谁能知道?

灯口的指示灯由红变绿,又由绿变红。

黄嘉河忽然轻微的偏头,动了动耳朵。

他耳朵里戴着耳返,后腰的设备闪了一下红色的信号灯。

他认真听着什么。

几秒后,他问:“你膝盖怎么样?”

谭既来麻木地摇头。

黄嘉河也静止,表情呆滞,过了会儿突然回过神来,强行拉着谭既来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谭既来膝盖微微发红,手掌也擦破一点皮。

但好在骨头没事,也没有严重外伤。

黄嘉河在谭既来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按着耳返说:“还好没事。”

他的耳返里不知道谁在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他听完后忽然低头,大声质问了句:“你知不知道追车有多危险?!”

谭既来又把头埋了起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

黄嘉河看他埋头萎靡,连忙按着耳返轻声说:“好了好了,知道错了就行!”

他跟精分似的。

灯口的行人指示灯,从绿色的走动变成红色的静止。

黄嘉河站在原地,眼睛无意识往戴着耳返的左边飘。

在信号灯变色之前,他又一次得到指令,伸手去拉谭既来:“小祖宗,别闹了,我们回去吧。”

谭既来乖乖跟着他站起来,但是手按住黄嘉河的胳膊,红着眼睛说:“嘉河,我不想回警局。”

黄嘉河“啊”了一声:“那你想去哪里?”

谭既来哑着嗓子,轻轻说:“我想回家。”

安静的街道飞快驶过两辆车,带起一阵清风。

谭既来在这道风里打了个喷嚏。

与喷嚏一起冲出来的,还有忍了很久的酸涩感。

他用纸巾的一角,面无表情地擦掉眼角的潮汽。

他不算哭,只是流了滴泪。

黄嘉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明天京市的同事来接你,你再坚持一晚,马上就能回家了。”

谭既来:“不是回京市,不在于哪个城市。我想我爸妈,想我的朋友,想……”

他骤然失声。

黄嘉河下意识想到一个人。

不远处藏在公交亭后的黑色越野车里,一双眼睛垂下眼皮,情绪黯淡。

谭斌坐在副驾,翘着二郎腿“啧”一声:“那小子想家了。”

左伊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从主副驾中间的空档看过去,满眼都是同情。

她叽里咕噜半天,意思是根据“口供”,两个世界加起来,谭既来已经离开家整整三个月。

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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