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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则安带着伤,以洗澡不方便为由,哄谭既来帮忙。

耍赖罢了。

谭既来调好水温,帮他慢慢褪下衣服,忽然发现不对,盯着他胸口问:“我送你的项链呢?”

李则安微垂眼皮:“不小心弄坏了。”

“弄坏了?”谭既来生气,“你怎么能弄坏呢?”

当时为了打造这个项链,他不知找了多少家店,折腾了很长时间才定制好的。

李则安说:“链子太长了,有一次打架的时候,它飞出来勾住了烂尾楼的钢筋,就断掉了。”

谭既来喷出一鼻子气:“所以是我礼物的问题?!”

“不是不是,是我的问题,我没保存好……”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总没错。

谭既来撇了下嘴,甩下花洒:“自己洗去吧。”

浴室里瞬间扬起一阵水花,李则安手忙脚乱接住花洒,关掉水披上浴袍追出来。

他在客厅按住谭既来,哄了半天,哄到词穷谭既来脸色都没变好。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再送我一条?”

谭既来给了一个“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李则安双手扣着他的肩膀,认真说:“这次我肯定不会弄坏!一定小心保护!”

谭既来轻轻翻个白眼:“很贵的,没钱了。”

他碎碎叨叨,解释送出去的项链虽然是铜质,但是那条项链的设计,普天之下绝无仅有。

灵感来源于汉代铜镜,谭既来相当于在复刻文物。

当时他先联系了铸造厂,厂家告诉他这种东西可以尝试去做,但需要他自己准备模具。

于是谭既来又跑了几家模具厂,终于找到一家肯接零单的。

他花了一大笔,定制设计,等模具做好后再送去铸造厂铜铸。

很快铸造厂给他做了一把,可惜经过打磨,变成一枚平平无奇的铜镜,完全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所以他又去模具厂折腾,亲自设计改良,摸索原理。

那俩月,他像一只皮球一样在模具厂和铸造厂滚来滚去,好不容易赶在他生日前,制作出一枚完美的铜片送给李则安。

谭既来挣开李则安的手:“我可不想再折腾一遍,麻烦死了。”

李则安想了想:“那我去,改天我去订两条,我们一人一条好不好?”

谭既来:“谁要跟你一人一条?”

他真的很生气,腮帮子鼓鼓的。

李则安笑了一声,伸出手指戳在他脸颊。

谭既来瞬间漏了气,

“我想跟你一人一条,”李则安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那是我的护身符。”

他说完找到带回来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个盒子——谭斌从他妈那里拿来的没用的首饰盒。

“哒”一下打开之后,里面躺着那枚变了形的铜片,和断裂几节的链子。

铜片原本是圆形,现在左边不知道受到什么冲击,被打弯一个小豁,形状像差几天满月的月亮。

“怎么回事?”

谭既来看了一眼,就开始不安。

这半年他也算“枪林弹雨”里过来的,感觉那个弧度很像子弹擦边。

李则安原本不想提,因为提了又要平白惹人后怕担心。

“有次打架,胸口中了一枪。”

他摸着那枚残碎的铜片,继续说:“还好有它,帮我卸下了大部分力道,也让子弹改变方向,擦着心肌划过去。”

“卧槽!”谭既来脸色都变了。

他想去检查李则安胸口:“我看看。”

“看不见,”李则安抚摸白色的敷贴,“恰好是同一个位置,之前的旧疤看不见了。”

谭既来情绪变得更差。

李则安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很轻松:“没什么事,因为铜片挡了一下,弹道不深,流血也不算多。”

“后来我也戴着,直到回来之前,我去抓财团高层,在他们的建筑工地打架,链子被钢筋挂断了。”

“确实没办法戴了,就请谭斌帮我找了个盒子保存。”

“总算没丢。”

卫生间还持续不断传来烧水的声音。

客厅里却安安静静。

谭既来低声问他:“你这次回来,应该退下一线了吧?”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受不了了。

李则安沉默一会儿,慢慢说:“年龄到了后,按惯例我应该会调回国内转岗。”

谭既来松了口气:“那就好。”

李则安眼神一转:“可是我还没敲定我的去留问题。”

谭既来神经竖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别紧张,”李则安笑了笑,“我是想问问你,WSTO,你还打算继续做下去吗?”

好问题。

他不提,谭既来也要找机会跟他说。

他最初搞WSTO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帮李则安破案的。

南美那边政商结构复杂,黑幕重重,已经不是警察可以解决的了。

说白了,他们需要强有力的国际政治外援。

他充当了这个外援,拉来数千万的资金,调动全世界的舆论,侦破了Compound-X的案子。

然后呢?

总不能说他的目的达到了,WSTO就此谢幕。

他面对镜头,大声喊出的理想、理念,难道因为一个人的回归,就可以尘封不提了吗?

肯定不行。

谭既来交拧着手指:“目前大部分杂事,都是陆瑶在打理,我回归学校搞科研多一点。”

他抬起头,对上李则安的眼睛:“但是我还是WSTO的总干事,任期五年,这点不会改变。”

“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还是会去做,全力以赴。”

李则安“嗯”了一声,抚着他的肩膀,又开始笑着拍马:“我们的谭干事很伟大。”

谭既来没有反驳他的玩笑,双手扣住他的腰,认真说:“所以我一直想谢谢你,因为有你,我变成了更好的人。”

他向内追求人生的价值,向外探索真理的外延。

谭既来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在还很年轻的年纪,就在许多大佬的指引下,找到了最适合自己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土壤,然后生根,成长。

李则安摇摇头,指尖擦掉他眼尾因感性而产生潮湿。

他亲了亲这双明亮的眼睛,低声告诉他:“不需要谢我,你本来就是很好的人。”

他要申请调岗。

去对接理事会与WSTO的工作。

经过南美那案子,两个组织某种意义上达成默契。

许多目标,它们需要互相依存和借力。

两人洗过澡。

李则安帮他吹头发。

谭既来头发很多很密,黑黑亮亮。

洗发水的香气在暖风的烘烤下,越发浓郁诱人。

李则安鼻翼轻扇。

他一直没办法抵抗这种香味。

把谭既来裹挟进卧室,他无视对方小声的抗议。

他流连在谭既来的额间和眉眼,吻住他不停哼唧的唇角,最后啃噬他的耳垂。

他低声请求:“叫我的名字。”

谭既来大脑一片空白,像是中了蛊一样,一遍遍喃喃喊他——则安。

既来之的则安。

李则安喉结疯狂滚动。

明明是他的要求,他自己却承受不起。

很快他又吻住谭既来的唇,不许他再说。

其实他抵抗不了的,不是香味,是这个人。

谭既来撑着最后的理智,手反曲,摸索到枕下的手链。

他毕业前戴过一段时间,后来又不想一个人戴。

他挣扎着给自己手腕上绕了五圈,拿到李则安眼前,晃晃挂在上面的银铃铛,问:“好看吗?”

李则安扣着他的手,满耳是铃铛的脆声:“好看……”

谭既来戴什么都好看。

谭既来得了肯定,又摸出另外一串,在李则安忙乱的动作中,找到间隙费劲地给他戴上。

“你也要戴。”

“听你的……都听你的。”

谭既来哼了一声,闭着眼睛,攒了攒力气继续说:“我又送你了一样东西……这个说什么都不许弄坏。”

李则安俯身下来吻住他:“不会……”

他很用力地保证。

尽管尾音发颤。

这几年谭既来一贯醒的早。

今天睡到九点多还困的要命。

或者说是累,全身无力。

李则安做好了早餐,又回来喊他起床。

“抱我去吃饭行吗?”谭既来柔柔伸手,软软哀求,“我真的没劲儿。”

李则安把他捞起来,任由他靠着自己胸口迷迷瞪瞪:“娇气。”

谭既来不满地冷哼。

吃过饭,两个人收拾了一下,准备去谭既来“娘家”。

谭既来提前电话了爹妈,让他们做个心理准备。

但就是这样,进门的时候,姜淑云脸色还是充满着古怪。

“则安,你回来了。”

谭航要场面一点,挂着合适的笑跟李则安寒暄。

李则安发现谭既来这点像谭航。

无论心里怎么想,面子上都会处理地很好,笑得得体。

他记得最早在鬼森林,他们三个看向谭既来的时候,谭既来一直笑得很友好。

他很快又发现,只要几个人目光不交流,谭既来笑容瞬间消失,眼神警惕又冷静地打量周围。

他在谭既来看不见的角度低笑。

印象中,帮他驱散校霸们欺凌的那个哥哥,就是这样的。

有明亮的眼睛,和强硬的骨骼。

谭航伸手,李则安也把手伸过去握了握。

谭既来感觉到这次握手,他爹意味深长。

有无可奈何,也有淡淡的敌意。

相比起来,表情古怪的姜淑云,反而压根儿没有敌对的意思。

姜淑云的态度,这几年天翻地覆。

最早是反对,后来因为几次三番的救命恩情,她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对。

她反对的唯一原因是李则安是个男人,但是在谭既来描述的过往里,她偶尔能触通李则安的情绪。

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世界上会有第二个人,能那么强烈地去爱她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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