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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没有止住的趋势,晏时清把萧穆带去了自己住处。

一个矩形厂房被划分为两层十八间小屋,每间屋子不过二十平,属于晏时清的那一间在第二层最左手边。

他的房间门口放了一个桶——厂房四个角在漏雨,得用桶积起来,由租客轮流每两小时去倒。

打开门只见一张架子床与立在墙边的折叠桌,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在昏暗的白炽灯下更显凄凉。

萧穆有点害怕,裹紧了衣服扒在门框不敢进。

晏时清也不理会她,自己径直走到桌前写作业。

他把萧穆叫回家,却丁点主人意识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要招呼别人进来坐坐。

萧穆被晾在门口半天,自己讪讪地跨进门:“哥,我有点冷。”

“别叫我哥。” 晏时清很快回应,从架子床下翻出纸箱,递给她一件校服外套。

萧穆湿润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浑身都在打颤,抱着校服好一会儿才捏起胆子问他:“...... 我能去洗个澡吗?我太冷了。”

晏时清看都不看她一眼:“楼下。”

浴室厕所都在厂房一楼,十八个租户共用两个房间,紧挨着公共厨房,集中时间供应热水。

萧穆仅抱着衣服下楼,四下打量了一圈,偷偷拎了两瓶别人的洗浴用品进浴室。

等她湿漉漉的再出来时,正好与一位大婶面对面相碰。

大婶面色不善,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倒也什么都没说,皱着鼻子地走进厨房。

萧穆被她盯得不愉快,朝她的背影做鬼脸。

正值饭点,大婶在灶前炒菜,味儿勾得萧穆肚子咕噜咕噜叫。

萧穆隔着玻璃往里瞧,大婶身后的桌上放了一筐粽子,腾腾往上冒蒸汽,看着诱人得紧。

她胆子大,做这些事也娴熟,垫着脚尖进去,逮了两个最大的就跑。

她几步跑回房间立到晏时清面前,还显得很骄傲:“你猜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晏时清的校服对于萧穆而言有些大了,盖过了小姑娘大腿根,显得她年纪更小。

她一边说,一边从宽大的袖口里掏出粽子朝晏时清炫耀:“当当!”

她在等着得到表扬,却见晏时清逐渐眉心逐渐皱起,立即解释:“我看你这儿什么都没有,特意给你带的,你不要、你不要就两个都给我。”

晏时清在她说完之前便已经站起来,抓着她的手腕往外走。

萧穆手腕很细,被箍得紧紧的,踉踉跄跄地跟上晏时清,嘴里还放不干净:“你干嘛!我偷偷拿——”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被楼下更激烈的吵闹声打断。

刚才的大婶回过头看见粽子少了两个,此刻正挨家挨户地强行敲开门检查,遇到不给开的便噼里啪啦朝里面一通骂。

她一见到手里还抓着粽子的萧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三两步跑过来揪住萧穆的头发:“我就说你这小妮子不安好心!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手脚这么不干净!”

萧穆没想自己会被这么对待,当即把粽子往地上一扔,张牙舞爪地往大婶身上招呼。

“啊呀!这狗崽子——” 大婶猛地抬手,拎着她的头发闻了闻,“你这用的是谁的洗发水,我在角落里放得好好是给你随便碰的吗!”

她说着手已经举了起来,就要给萧穆一巴掌。

晏时清眼疾手快,勾着萧穆衣领往后拉,堪堪让她避开了。

大婶怒目圆睁,看着是晏时清更为火大:“又是你!”

她说着回头打量了一眼萧穆,脸上鄙夷更重:“你们父子俩还真是一副德行,成天到晚拈花惹草,什么货色都往屋里带,晦气!”

晏时清不想多做解释,下巴点了点地上的粽子,转身爬上楼梯。

大婶脸色吞了苍蝇一样难看,嘴里还在对两人骂骂咧咧,弯下腰准备去将粽子捡起来。

萧穆看准时间,在她挨到粽子的前一秒提脚踩过去,把粽子踩成扁扁的一团。

“你这小畜生——!”

她在大婶愤怒的尖叫中吐着舌头跑了,后脚跟着晏时清前脚冲进房间,迅速给门上落了锁。

晏时清被她推得踉跄一步,回过头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被萧穆恶人先告状:“你怎么都不帮我的!”

“这大婶真的烦,什么闻到味道就说用了她洗发水,就不能是我信息素的味道吗!”

“不可以。” 晏时清音调平平,“这里只允许 beta 入住。”

萧穆被他一哽,还想接着说话,就被爆炸一样的砸门声吓一跳。

大婶用方言找了最恶毒的话骂她,配合着哐哐砸门声,格外渗人。

晏时清却像没事人一样,坐回刚才的位置演算公式,对这些粗鄙内容充耳不闻。

萧穆听得怕了,坐到他旁边,声如蚊呐:“...... 这丑八婆什么时候走啊?”

晏时清好半天才挪着眸子望向她,答非所问:“你是因为偷东西和他们扯上关系的?”

他们指的是红毛与鸡冠,萧穆本来缩成一团小声碎碎念,闻言全身一僵,犹豫半晌才点头:

“他们收保护费收得多,我...... 我之前偷他俩钱被抓了现行,现在就被他俩纠缠上了。”

晏时清半垂着眼问:“你上网吧的钱哪儿来的。”

萧穆扑闪着眼睛,局促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咬着唇扮可怜。

此后晏时清便不说话了,房间正中的灯昏昏暗暗,将他脸上覆上一层诡异的阴影,显得晏时清意外地凶狠。

萧穆蓦地心慌起来,她挪着板凳靠近晏时清,想向他解释:“我也不是经常偷的,偷东西也分人的——”

“你说不敢报警。” 晏时清打断她,“是因为被抓住过?”

萧穆骤地失声,面色白了又红,眼神张惶地不知落在何处。

她岂止是被抓住过,小小年纪辍学脑袋还不如何灵光,前期笨手笨脚的,蹲过好几次局子。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想另起话题激起晏时清的同情心:“我父母离异了都有别的家庭,不如何管我的...... 我除了偷,根本没有其他方法可走。”

萧穆说这话时,坐在晏时清家徒四壁的房间里。

屋顶的雨隔三差五会漏进房间,外面有人砸着门找他俩麻烦,全然不考虑自己有没有资格卖惨。

“我没想去招惹那些地痞流氓,这一片都是他们地盘,我走到哪儿都会被他们碰上。” 她脸色透露出一丝羞愧与恐惧,“而且...... 红毛说他们兄弟很多,靠山也很厉害的,我有点怕,都不敢反抗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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