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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时清把两部手机捡起收好,小心翼翼地将萧穆的衣服掀整齐。

他不敢碰萧穆,眼睛紧紧地跟随她,与她一起跨上警车。

此后便是一系列的录口供,进审讯室。

萧穆的精神状态不好,总是说两句便开始掉眼泪,晏时清代替她把事件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他坐在审讯室里,以旁观者的身份说出自己看到的种种,像是在陈述自己的罪恶。

鸡冠和红毛的罪行是板上钉钉的事,在派出所备好案后立即被转移到法院。

而晏时清因为过度伤人被拘留三天。

萧穆的父母在离婚后头一回重聚,牵着他们无人愿意照料的女儿,隔着玻璃窗劈头盖脸地骂晏时清,说他无情,说他冷血,说他一样、也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

晏时清一动不动地听这些谩骂,每一个字符好像放得巨大,硬生生地在往他耳朵里钻。

他觉得对方说的是对的,甚至不够狠,于是一个字都不反驳。

他头痛欲裂,口干舌燥,视线一片模糊,甚至不知道萧穆在走的时候有没有看自己一眼。

三天后的晏时清是在恍惚中走出派出所的。

暴雨之后连续出了好几天太阳,幼蝉破土而出嘶哑鸣响,夏天混合着聒噪而来。

晏时清站在阴暗处双脚发软,从来没有觉得阳光这么耀眼过。

-

周一,晏时清第四天没有去学校。

祁九格外担心,给晏时清发的消息刷满了聊天框,电话打过去多少次也是关机。

“他好像周五也没来上课。” 祁九忧心忡忡地看向后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呀?”

周青先打了个哈欠,对神出鬼没的转校生并不关心。

祁九见不得他这样,摇着对方的肩膀晃悠:“你怎么都不关心你的朋友的。”

“别人来不来学校关你什么事。” 周青先无奈道,“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祁九骤地收手,转头对着晏时清桌上山一样的作业试卷,突然蹭起来往自己书包里塞。

周青先讶异地看他:“你干嘛?”

祁九气鼓鼓的,想学着周青先说那句 “关你什么事”,话到嘴边又喊不出口,索性抱着书包跑走了。

边跑还边止不住回头瞪他。

祁九可以有很多理由去找晏时清,可以说是自己作为班长慰问,作为熟人在意。

但他想了又想,决定到了晏时清那里,还是老老实实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太担心才来的。

祁九凭借一个月前迷迷糊糊的记忆,一路问着人才找到那栋厂房,彼时天都快黑了。

厂房里出来一位拉着音响的大婶,大概是准备去跳舞,祁九立即小跑过去问:“阿姨,我想麻烦请问晏时清是不是住在这里呀?”

大婶听了这个名字立即睁圆眼睛:“呿!你又来找那小狗崽子作甚,我听了这名字就鬼火冒。”

祁九没想到她会这么凶,讪讪道:“...... 我是他同学,他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想来看看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是他同学?” 大婶睨着眼上下打量他。

祁九模样乖巧,谈吐礼貌,是家长老师见了都喜欢的类型。

大婶见了也心喜,弯腰勾住了祁九肩膀耳语:“啊呀,小同学我跟你讲,你莫要管他了,他这个小狼崽子成天闹事情,家长也是个老油条,事端多得很。”

她越靠越近,鼻息碰到祁九耳畔鼻尖,不断地唠叨晏时清有多难对付,成天挂着个棺材脸,还顺带提了一嘴前两天带回来的那位喜欢偷东西的姑娘。

“小兄弟,这晏时清估计不是什么好人,这两天我都看到有警察来这里找过他,你这么乖,就不要跟他接触——”

祁九屏息往后仰,抱着书包退了好几步,脸涨得红红的:“关你什——嘶!”

他咬到了舌尖,疼得小脸一皱,还要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样子。

祁九眼角含着生理泪水,毫无威慑力地学周青先嚷嚷:“关你什么事!”

他说完就跑了,没管大娘在身后骂骂咧咧,耳尖还有些发臊,哒哒冲上二楼,挨家挨户敲门问到晏时清住处。

最左边的门口放了一个桶,污水蓄了满满当当,没有人去倒,漫出的水在地上形成水渍,一直延伸进房间里。

祁九敲了好一会门,又拖长声音慢悠悠地喊:“晏——时——清——”

里面静悄悄的,祁九抵着门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他瘪着嘴,临走前抱着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轻轻转了下门把手,没想门竟然打开了。

屋内黑漆漆的,随着他开门的动作才透进来一点光。

祁九打小教养好,知道不应该乱进别人房间,也不该这样胡乱打量。

但是他控制不住,晏时清的房间空得一眼就可以看完,祁九把视线挪到地上,觉得房间每一寸都很压抑。

空气弥漫一股水臭味,墙壁有雨水侵染的淡黄痕迹,唯一的窗户关得死死的,窗外零星灯光并没有给房间带来丁点温度。

书桌上摊着没有写完的资料,除此之外唯一的家具是架子床,晏时清安安静静地缩在上面。

“晏晏?” 祁九怯怯地开口,“我、我可以进来吗?”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团尸体。

“尸体”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祁九便丢掉了以往那些礼仪,快步迈过去检查晏时清的情况。

当看对方样子时,祁九发出一声惊呼。

晏时清的状态很糟糕,在床上缩成紧紧一团,嘴唇龟裂,脸上弥漫不自然的红,呼吸急促且滚烫。

祁九手刚触上晏时清的额头便收回,快被这不正常的温度给烫伤了。

晏时清却被他的动作惊醒,用混沌迷茫的视线盯着面前的人好一会儿。

识别出眼前人是祁九的瞬间,晏时清骤地向墙壁那边缩了缩。

像躲避生人的兔子。

祁九心里咯噔一响,却顾不得这么多,急急忙忙拿手机打急救电话。

但是在他刚站起来,便被晏时清扣住了手腕。

晏时清的掌心发烫,温度高得吓人,祁九的那块皮肤像是挨上一块烫红的铁。

他什么也没说,眼里因生病显得湿润润的,眸底却晦涩,想把祁九吸进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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