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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九没能和晏时清分手。

即使两人都感觉到这段感情的岌岌可危,但又默契地闭口不提。

祁九以前多残酷,在面对杨光时一点情面都不留,拒绝和背离自己价值观的人多做接触,看上去温柔无比,在原则问题上意外地强硬。

但他却突然有了软肋。

晏时清的名字在网络上写作罪恶、残忍、无情,在祁九这里却变成袒护、偏爱、特例。

他不该是个温柔的刽子手,不该用生锈的钝刀去砍一团乱麻。

但他又一筹莫展,和晏时清维持着脆弱的关系,艰难地找着共生点,像一对卡死的废弃齿轮。

晏时清出国那天,祁九送他一直到机场。

祁九不主动聊天时,两人间的气氛凝滞到一定程度,一路上相顾无言。

祁九很难说自己想得到什么,晏时清纠结于自己该不该许诺什么。

关于到底是永远得不到承诺,还是承诺却无法应期兑现,二者之间到底哪方更痛苦的答案,晏时清早已试过一次。

于是这次他和祁九一起,共同选择了前者。

最终他们什么约定都没有做下,只是吻别。

晏时清走得洒脱,机场早有媒体蹲着,他若是表现得太犹豫,很容易被揪出点猫腻出来顺藤摸瓜。

祁九一直看他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顺着座椅缓缓瘫下去,把整个脑袋藏进帽子里。

他其实对现在发生的一切产生了一些虚无感,对现实感到无可适从,在心烦意乱中焦虑着,像是活在梦里。

他索性停止了思考,麻痹所有感官,执着于做没太大意义的事,找到一些最短浅的快乐。

祁九是自由的,也是寂寞的。

在晏时清出国的这段时间,他多接了几分驻唱的工作,混进嘈杂人群,试图以这种方式消化自己的孤独。

祁九生得讨喜,脾性好,唱歌很有自己特色,又超爱笑,在这一段很快有了点名气。

随即陆陆续续地有娱乐公司的人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进圈子里来。

祁九面上笑着,和和气气,却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两个月过去,最后还坚持三番五次来问的,就只有很小的一家娱乐公司。

这家公司小到员工屈指可数,捧了几年的台柱子也就几十万粉丝,经纪人来过几趟没说服祁九,又带了老板一起来找他。

彼时祁九摩挲着酒杯刻意做旧的粗糙外壁,正对着光怪陆离的灯光出神。

老板和经纪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一趟可能有戏,东一口西一嘴地阿谀:

“九啊,你看你驻唱能挣几个钱,来哥公司里一个月包你能唱仨月了。”

“你来,我们肯定大力捧你,好的资源都给你,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吃。”

“多少人盼望着有这么个机会呢,你是天赋型选手,别人嫉妒都嫉妒不来的。”

“而且你看看你名字多好,出道都不用改的。”

“哥是真觉得你有前途,你来试试嘛,来公司里转转看适不适应,到时候不喜欢再不签也行的。”

“等人气起来之后机会也会跟着多,慢慢转行做演员也可以,方向多的是,哪样都比你现在这样挣钱!”

祁九其实听得都有些发闷了,对这些内容实在不感兴趣,又不好意思打断,撑着下巴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最后这句话,从右耳出了之后,愣两秒又跑回脑子。

“......您说什么?”祁九微抬起头,看面前的老板。

“啊?”老板略做思考,以为他是对赚钱的这部分感兴趣,“你放心,绝对饿不死你,你照现在这样唱下去,不出一年就能在三环买套房。”

“就算你以后不想唱了,就接接广告,参加几个综艺也行,就是干什么都赚。”

祁九中途就发现对方会错意,但一直到等他讲完才解释:“不是的,我是想问问演员那部分。”

“演员啊!演员也行的!”老板一听更来劲,“表演课我们都会给你找好,剧本也指着人设讨喜的挑,你只要稍微有点名气,立马就可以去演戏。”

他夸夸其谈,无限画饼,把里头的门门道道说得通俗无比,就等着祁九上钩。

详细的虽然不清楚,但祁九大概也知道这趟水有多深,这些空话是套不住他的。

但是他心里撩起微弱的波澜,对着被刻画得无限完美的未来,动了一点小小的心思。

他和晏时清相距太远,在大洋对岸隔着数万公里,祁九想向他靠拢,却连朝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

这时候在混沌吵闹的音乐里,祁九心里涌出这样的想法。

——不想再被遗弃在身后。

不想再听“被告知了也什么都做不到”。

不想像现在这样,做着盲目而无用的事情,在虚伪快乐中找不到意义。

……我该怎么靠近他?在隔着上万里的距离里,我如果跨进他的圈子,能算作靠近一步吗?

我想要拥抱他,想闻见他独特的信息素,想感受温度在手心炸开的触感。

想和他看新上映的电影,想去宠物店转转会不会一时兴起买一只鹦鹉,想手牵着手去转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我想握住他,想亲吻他,想黏在一起。

想和他做所有情侣该做的、想做的事。

想说喜欢,不要掺和着机械电流,想要空气振动在耳道扩散的微弱触感。

想知道他说话时嘴角的幅度,眼里的情绪,想知道每一根发丝的运动轨迹。

想在下雨天吻他,想在有粉色积云时骑车去追,想听他爱我。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想谈一场,最普通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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