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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外地冷静,先是把还没取到的兔粮和帽子退了,在各大社交平台都转了一圈,然后才想起和晏时清打电话。

晏时清那边不方便接,于是转为发消息。

祁九情绪算不上崩溃,透露着微妙的违和,在被窝里藏住泄出的蓝光,弓成一团和他絮絮叨叨地讲。

他问晏时清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吃饭,飞机上有没有遇到气流。

他问晏时清那边天气怎么样,拍戏顺不顺利,周周有没有刁难他,饮食生活习不习惯。

他问晏时清有没有瞧见他种的向日葵,有没有遇到好看的云,有没有和阿姨说了再见再走。

*

祁九也什么都不问。

他不问兔子怎么死的,埋在了什么地方,有没有带一点它喜欢的东西一起埋掉。

他也不问晏时清工作室有没有好起来,现在到了什么地步,要什么时候才算是有结果。

祁九打字已经快到了一定地步,手指出现残影,几乎是带着狂躁的速度戳着屏幕。

打出来的内容也不读一下,绿色的发送键几乎刚亮起便被按下。

他的消息铺天盖地地堆满,什么都说,什么都聊,说这边现在肚子有点饿,说室友总喜欢空调开很低,说组员夸他唱歌好听。

在这过程中,他的心脏速度骤地加快,应该有哪部分内容刺激了肾上腺素分泌,让被窝里的氧气骤地消耗。

这好像是一种补救,他好像在用这些消息条砸开那面冰,好像两个人还想以前一样,每天都有无穷无尽的爱意,靠着两部手机就能凑在一起。

快乐的、实在的、微不足道的分享欲,在消散之前突然有了动静。

直到祁九发过去一条,觉得节目导师凶凶的不好相处,他的动作才突然顿住。

然后僵硬地把这条撤回了。

这时候他泛滥的情绪才有所回收,像烟花爆炸前的时间回溯,把一切都关回笼子里。

祁九托着昏暗的屏幕,眼底反着没有温度的蓝光,一点一点地向上滑。

他一直往上,手指冰冷,一直拖到兔子死了那一条,对着这四个字看了很久,再缓缓地往上拉。

这之前的消息记录来自于前天。

晏时清消息里说,昨天太忙忘记了。

然后又告诉他,那边天气很好。

再往前便成了晏时清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他每天都发,每天发一句话,每天差不多的内容,持续了近一个月,没有得到祁九的任何回应。

他真的很不会聊,要么告诉他在放晴,要么说东南方向堆了云,除此之外,好像再找不到什么话题。

再往前是一个周的空窗,晏时清说不想让他去选秀,祁九说哦。

——哦。

祁九闭上眼睛。

刚才对着电子屏幕太久,再闭上时过于酸涩,眼球很不舒服。

祁九捏着手机,缩成一团,抱住自己,哄自己快睡。

他睡不着,感受到自己眼眶滚烫,在夏初时身体却冷得要命。

祁九没哭,他眼睛太干了,也太累,不怎么哭得出来。

他只是把自己团得更紧了一点,以免温度跑得太快。

他就像一块淬红的铁,猝不及防地丢进冷水,在周围爆炸四溅的水气中被迫冷却。

祁九想,以后还是不要闹脾气了。

他发觉在自己莽撞,任性,蛮不讲理的期间,就快要丢掉两件挚爱宝物。

痛苦来的过程太缓慢,像墨迹一样往床铺中心压拢。

祁九迟到太久的青春期,在晚春匆忙而来,于那一晚惨淡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