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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九愣了一下,不知做何反应。

他知道晏时清很认真,每一个不正式的字间都在述说着他的决心。

如果将这样冷淡的夜里比作海,那晏时清就是坠入汹涌波涛中的泡腾片,咕嘟咕嘟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沸腾。

无人可知、无人可察,但祁九看到了。

他甚至能看到溶解产生的小气泡,于深海中徐徐上升,就在他眼前激烈地翻涌,滚烫地相拥。

晏时清的小指与他扣着,纤毛勾得有点痒,手指痒,耳朵痒,心尖也痒。

他是严肃的,他的爱意来得不够体贴,但永远真实。

两人以往从没有过这种亲密又幼稚的行为,祁九不知所措,他一时间只想笑。

他看着晏时清湿润的眼睛,唇心微微张合。

好吧。

祁九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想,自己反正已经等得够久了,不在乎再多这一点点的时间。

他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可晏时清反应极快。

在读取到祁九唇部的动作后,他的眼睛很明显地亮了起来,露出夸张的笑容——

然后就此睡去。

极其突然,倒在沙发的一角,吓祁九一大跳。

他十分纳闷,看着蜷缩成一团还不放开抓住他小指的兔子,只觉得事情展开得莫名其妙。

滚烫的心思还没褪去,话语还震得耳背发麻,但当事人就这么睡死过去。

且呼吸平稳,睡的十分香甜,呼吸带着肚子上的毛向外鼓起又收回。

祁九坐在沙发上愣了两分钟的神,感觉想气又气不起来,于是找了被子盖在晏时清身上。

想了又想,还是钻进了晏时清的怀里。

安定剂的作用迟迟赶来,祁九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在兔子颈项的绒毛处轻轻锤了一下,咕哝道:“...... 什么嘛。”

祁九本以为,就算这一夜如此仓促过去,但等晏时清睡醒也还可以接着再好好谈谈这些事。

他们还有好多堆积的矛盾没有处理完,情绪旺盛的夜晚确实不太适合做盛大的决定。

祁九本想在次日白天仔细盘一盘,甚至在第二天清晨就起来打好了腹稿。

但问题就出在,晏时清没有醒过来。

祁九一开始只是认为他很累,因此没有叫他。

但看着时针一格一格跑到十二点,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窗外虫鸣鸟叫,不远处还有建筑工地哐哐响,但晏时清依然睡得很沉,半点没有被打扰到的意思。

好像是生命机体快停止的象征,又像是在经历一场短暂的冬眠。

祁九眉头紧锁,不得不去摇醒他,又去试了他的鼻息,生怕他一睡不醒。

兔子迷离地睁开眼,辨认到面前的人是祁九后,露出很浅的笑,用兔耳朵去贴他:“没事,就是......”

就是有点困。

他甚至连这句话都没有说完,便接着睡了过去。

祁九吓坏了,立即联系了周青先,对方带着私人医生来检查,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温度正常,呼吸稳定,信息素收得好好的。

其他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嗜睡。

他在检查中途也醒来过一次,看到周围有其他人时有些暴躁,但注视到祁九后肉眼可见地雀跃起来,极力摇了摇尾巴,而后又昏昏睡去。

周青先只好带着医生无功而返,替他们买了点物资囤起来,多次嘱咐一有其他情况马上联系他。

祁九应下,却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叉着腰,受在晏时清身旁,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悄悄骂:“我可等着你呢,快点醒过来。”

兔子有绵长的呼吸,白色的睫毛微颤,尾巴尖轻轻抖动,不知道听到没有。

-

晏时清这期间睡得断断续续,清醒时最长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最短也就三十秒,每一回必做的事情是重复告诉祁九不用担心。

祁九只好说服自己,这可能是由于晏时清机体提前消耗太多能量,导致不得不通过休眠来保证最低生命活动正常运行。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易感期时长三天,他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中途有次祁九扶着他挪到了床上,刚一挨上床立即失去意识。

夏日白昼长达十四小时,祁九照顾他无需耗费太多时间,只需要每次都待在他视野可见范围即可。

在第三日傍晚时,祁九去打开了房间的窗,感受到温热的风撩起头发,把晏时清的毛都吹得支棱起来。

祁九看得有趣,打量了每一个三角形状的尖尖。

然后玩心大发,把他的毛都逆方向刨过一遍,让兔子看起来乱糟糟的。

他薅了一通,见晏时清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这点恶作剧的快乐便很快散去。

于是祁九瘪瘪嘴,倒来一杯水放到床头柜上,又坐回靠窗的地毯上看书,确保自己在晏时清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风吹得书页哗啦哗啦响,与树叶摩挲交叠的声音形成共鸣,他再抬头时,撞见了玫红色的灿烂晚霞。

很漂亮,成组的鸟群向天际线涌去,楼下跳完橡皮筋的孩童嬉笑着跑走,世界美好得不像话,满足十五六岁时渴望的所有热爱与幻想。

祁九仰着头出神,等待心里的某种荡漾情绪过去,听到身后水杯放下的声音,这才发现晏时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不再是可怖的兔子样子,疯狂的想法几近消失,不声不响地趟过了这场荒唐的易感期。

他静静地看着祁九,夏日所有壮丽的景色都映不到他眼里,在与祁九视线相触后,轻轻勾起嘴角。

祁九的心跳不经意间漏掉半拍,他分不清涌上心头的是惆怅还是欣喜,一时间还有点恍惚:“你......”

他有些卡壳,问题都有些呆滞:“你有好一点吗?还困不困?要不要吃点东西?”

晏时清点头再摇头,站起来走近他,只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于是他们并肩走出门。

没有指定的目的地,便默契地朝着晚霞那方。

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汇聚在柏油马路边角,在消失之前交织缠绵。

晏时清三天来就只喝了床头那杯水,但并不虚弱。

他的易感期不能用常人水准来判断,祁九在拆下绷带看见他的指甲已经全部长回去时,再一次认定了这一观点。

饭后出来散食的人很多,他们不往人群中去,拐了弯想去小路。

在过马路时祁九稍作停顿,随后朝晏时清伸出了手。

于是他们有合理的借口牵手,过了这段马路也没有松开。

祁九又换回了最普通的颈环,白色的标准款,他在晏时清眼里也是不一样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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