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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沈烈没有否认,“但同样,痕迹太明显。

而且,他们如何能调动疑似罗马旧装备?如何能精准掌握纳克索凡的防御漏洞和商队情报?这需要高度专业的情报支持和跨境协调能力。”

穆萨感到一阵寒意:“那……难道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第四方?”

沈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亚美尼亚,到黑石谷,再到呼罗珊,最后落在一个广阔而模糊的区域,里海以北。

伏尔加河下游,那片被称为“南俄草原”的广袤之地。那里,是无数游牧民族迁徙、混战、崛起的摇篮。匈奴人西迁的浪潮虽已过去百余年,但草原从未真正平静。

“草原的风,从未停息。”沈烈低声道,“匈奴王庭虽已远遁,但草原上从不缺少野心家。

西迁的部族,被击溃的残部,新兴的联盟……他们像狼一样,在两大帝国的边缘游荡,寻找着任何可以撕咬的伤口。”

他想起在云州时,与草原各部打交道的经历。那些部落首领,或许文明程度不如波斯、罗马,但狡诈、坚韧,对财富和土地有着永不满足的渴望。

他们善于利用大国之间的矛盾,时而臣服,时而背叛,在夹缝中生存壮大。

有没有可能,是某个草原势力,或者几个势力的联盟,在暗中策划这一切?

他们既有动机,也有能力,甚至可能通过劫掠或贸易,获得了一些罗马或波斯的装备。

他们袭击纳克索凡,既打击了波斯,也可能意在劫掠商路财富,同时将祸水引向大夏或罗马。

在呼罗珊煽动异端,可以削弱波斯。在亚美尼亚制造事端,可以离间罗马与波斯,甚至罗马与大夏。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并非没有可能。

草原势力历来是东西方帝国的心腹大患。只是,以往他们多以直接的劫掠和入侵为主,如此精巧的、带有战略意图的嫁祸和挑拨,需要更高层面的组织和情报能力。

“查。”沈烈最终说道,“三个方向都要查。波斯内部,罗马方面,还有……草原。让‘影子’在泰西封,不仅要查宗教和军方,也要留意与草原部落往来密切的贵族和商人。

让卡莱的联络点,设法接触罗马东部行省与草原有贸易往来的势力,打听消息。另外,让我们在北边的人,也动起来,关注南俄草原、高加索地区各部族的动向。

尤其是近年来是否有异常整合、装备更新或与外界接触增多的迹象。”

“是!”穆萨肃然应道。棋局越来越复杂,对手可能不止一个。

“还有,”沈烈叫住他,“以我的名义,给朱利安再写一封信。这次,不提具体线索,只表达对边境不明势力活动的‘共同担忧’。

提议双方在情报层面建立‘有限度的、非正式的沟通渠道’,共享关于边境匪患、异动武装的情报,但不涉及各自军事部署。措辞要模糊,但诚意要足。”

这是进一步的试探,也是为可能的最坏情况——与罗马发生摩擦时,保留一个沟通和澄清的窗口。同时,这也是一种姿态,向朱利安表明,大夏更关注的是边境安全本身,而非特定指控谁。

穆萨领会了沈烈的意图,点头退下。

沈烈独自留在书房,烛火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的地图上,仿佛一个巨大的、沉思的剪影,笼罩着那片广袤而纷争不断的土地。

他想起离开云州前,与石开、牛金等人的告别。那时,他们刚刚平定北疆,意气风发,以为最大的威胁来自草原。

如今看来,草原之外的世界,更加波谲云诡。这里的战争,不止是刀剑与铁骑的碰撞,更是阴谋、谎言、谍影与人心之间的无声厮杀。

但他并不畏惧。相反,一种久违的、属于猎手般的兴奋,在他血液中隐隐流动。

隐藏的敌人再狡猾,总会留下痕迹。而他要做的,就是比他们更有耐心,看得更远,想得更深。

玉龙杰赤的夜,深沉而宁静。但沈烈知道,在这宁静之下,暗流正在加速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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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玉龙杰赤,西方的泰西封和安条克,北方的草原,南方的呼罗珊……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无数只手在阴影中布局。

而他,已然执棋在手。

几乎在同一时刻,安条克总督府内,朱利安也收到了新的情报。来自亚美尼亚山区的“山猫”情报,与沈烈所获大致相同,但增加了更多细节。

那支神秘武装似乎与当地某些基督教修道院有若即若离的联系,有山民曾看到疑似神职人员模样的人出入他们的临时营地。

此外,罗马东部行省最近确实有几支小型雇佣兵队伍“失踪”,番号杂乱,来源不明,军方记录语焉不详。

而来自米兰的密报则显示,皇帝君士坦提乌斯最近频繁召见几位掌管帝国财政和东方事务的元老,内容不详。

但会后,这几位元老的神色都相当凝重。同时,宫廷内关于“东方边境不稳,需要加强驻军”的议论悄然增多。

朱利安将两份情报并排放在一起,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基督教修道院?

失踪的雇佣兵?米兰的财政会议和边境增兵论调?

这一切,似乎都能串联起来。

米兰方面可能通过某些渠道雇佣或操控了这些亡命之徒,在亚美尼亚制造事端,一方面给波斯找麻烦,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这个“不听话”的东方恺撒制造压力,甚至为将来可能的指控埋下伏笔。

朱利安管辖的东部边境如此混乱,竟然有武装匪徒袭击波斯据点,引发外交危机,可见其无能或别有用心。

好一招一石二鸟!不,可能是一石三鸟——同时削弱波斯、打击自己、并试探那个东方的大夏。

但……这一切,是否又太过顺理成章?

像有人刻意将线索摆在自己面前?

朱利安揉了揉眉心。

他相信沈烈情报的真实性,但不确定沈烈是否也看出了这其中的蹊跷,或者,沈烈本身也是这棋局中的一环?

那位东方统帅,绝非易与之辈。

他提起笔,给沈烈回信。

在信中,他“欣然同意”建立非正式情报沟通渠道的建议,并“分享”了关于罗马东部雇佣兵失踪以及米兰近期动向的“传闻”,措辞同样谨慎。

同时,他隐晦地提出,或许可以就“共同维护亚美尼亚地区稳定”进行一些“非官方层面的、预防性的磋商”。

这既是对沈烈提议的回应,也是一次反试探。他想知道,沈烈对“第三方”的怀疑有多深,以及大夏在西域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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