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海上月是天上月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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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彦堂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不高,却带着一种沉凝的穿透力。
回眸跟做好伪装准备的医生对视一眼,舒晚才摁下门把手。
门被轻轻拉开一道缝,映出苏彦堂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
他身上月白色暗纹的唐装被风拂得微微贴在肩头,映得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更加了无波澜,嘴角依旧噙着他从不达眼底的笑意。
“没事吧?”他问。
四目相对,舒晚摇头,下意识看看远处,“刚才怎么回事?我来量血压,突然听见噼里啪啦的枪声,吓得都不敢出门。”
“我还以为,没有你怕的东西。”苏彦堂淡笑。
“子弹横飞,生死一线,谁不怕?”舒晚没好气道。
苏彦堂睨她好片刻,问:“有热闹,看吗?”
舒晚被墙壁遮住的手下握紧又松开,“什么热闹?”
他说去看了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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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热闹,是惩治何坤。
地下基地的潮汐闸门控制室里,咸腥的海风混着铁锈味从通风口灌进来,卷着浓重的、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周围站满了人,齐轩也在其中。
一刻钟前,技术部顺着被黑的路线追踪回去,发现这两天控制基地监控的信号是从何坤团队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
而且枪战爆发后,他迅速召集了自己的兄弟,准备趁乱杀掉苏彦堂,再活捉齐轩逼问配方下落。
就在他带着人悄悄摸进火力区时,被假装交火的王璨和齐轩的手下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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闸门顶端的金属平台上,何坤被粗铁链死死捆在绞盘上,前些日子被玻璃渣戳瞎的左眼还在渗着黑红色的血痂,只剩另一只眼瞪得通红。
他的脚下,则是深不见底的闸门竖井——退潮的时候,这里的水流卷起的千斤巨石,其力度之大,能将钢铁绞成废铁。
何坤被吊在上面示众,退潮的时候会是什么光景,可想而知……
舒晚就站在控制室入口的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角,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我不看。”舒晚直视苏彦堂。
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匕首尖上沾着的血珠,正顺着纹路缓缓滑落,滴在金属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痕。
听见舒晚的拒绝声,他并不接话,还让人给她搬了把椅子过来。
“我不看,苏彦堂。”舒晚再次强调。
男人竖起食指,放在嘴边低低“嘘”一声。
“龙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折磨人算他妈什么本事!”何坤脚不沾地,挣扎着咆哮。
苏彦堂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耳语,“那份伪造的协议,是谁给你的。”
何坤猛地挣扎起来,铁链撞在绞盘上哐当作响:“什么协议?老子不知道!”
舒晚垂着眼睫,协议是后勤卧底透露给何坤手下的,手下又献给他。
而那个手下,现在应该已经死无对证了。
苏彦堂轻笑一声,抬手指了指控制室墙上的监控屏幕——画面里,正是何坤派人潜入书房放协议的全过程。
齐轩的脸瞬间铁青,狠狠啐了一口:“狗东西!亏我除夕那天还给你解围,你他妈恩将仇报!”
何坤见回天乏术,破罐子破摔,大笑起来:“齐轩,没了你爹,你就是个废物,你以为你攥着核心配方就能高枕无忧了?迟早被姓龙的啃得连渣都不剩!”
“你说什么?!”齐轩咬牙走过去,毫不犹豫,一枪打在何坤的腿上,“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何坤的脚软在空气里,血流如注,他整个人颤抖如风中落叶,张着血口道:“不论你有多想证明你自己,过去这些年,你都是全靠你爹撑着!没了他,你什么都不是!你谁都比不过!你最无能!你最无用!”
“我杀了你——”齐轩的枪抵在他心脏上,忽然反应过来,一眯眼,拍了拍他的脸,“你在激将我杀你,想得美!叛徒就应该有叛徒的死法,这是基地的规矩。”
何坤激将失败,发了疯地怒吼。
苏彦堂手里的匕首转了个圈,视线扫过去,再次发问:“那份伪造的协议,是谁给你的?说了,兴许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呸!”何坤冲他吐吐沫,“这条路,刀尖舔血苟延残喘,我他妈也过够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要死一起死!早一点晚一点而已。你以为你会有好下场吗?你不会有,龙影,你一定会死得比我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苏彦堂目色一寒,像是厌了,把匕首扔给手下,声音平静得可怕:“喂潮汐。”
何坤的瞳孔骤然收缩,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拼命摇头,声音都破了音:“苏彦堂!苏彦堂……”
咆哮声里,王璨割断了固定铁链的卡扣。
铁链发出一阵刺耳的哗啦声,何坤的身体猛地往下坠,只剩半截铁链还缠在绞盘上,他的惨叫响彻整个控制室,混杂着潮汐的咆哮,越来越响,又越来越弱。
何坤的惨叫被潮汐的轰鸣声绞碎时,舒晚没敢抬眼去看竖井的方向,只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长长的睫毛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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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里几乎全部人都在,被喊来观看这场杀鸡儆猴的惩罚。
舒晚没有坐苏彦堂安排的椅子,就站在控制室入口,背靠着冰凉的金属门框,费了好大得劲才压下心底窜起的寒意。
她再一次懂了父母的处境,懂孟淮津。
过去,他们在这样的黑暗里熬着,在刀尖上踮着脚走路。
这样的杀戮他们一定见过无数次,这样的惨叫他们听过无数次。
可不论是敌方的还是同伙的,他们都要逼着自己把恐惧和战栗咽下去,把眼底的光藏起来,日复一日地扮演着不属于自己的角色。
“坚守”这两个字,在此之前,舒晚说出来都是理想化的,直到这一刻,她才算真正意义上地明白,行动起来却是千钧重。
苏彦堂转身朝舒晚走过来时,她眼底那层演出来的水汽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的凉意。
她甚至忘了收敛,直到苏彦堂的脚步顿了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微微眯起,她才有所缓解。
不论是被篡改记忆的舒晚,还是没有被篡改记忆的她,此时此刻,都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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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饭舒晚没有吃,也没有出房间。
苏彦堂端着饭菜开门进来,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站在窗边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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