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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的腹中却忽然传来一阵绞痛,跟在他身后的人也有发作得快的,此时已抱着肚子呻吟了两声,便哼哼着跪在了地上。

按照旧俗,祭龙神需要县令先期前往城隍庙,拈阄选出祭祀所用神水的取水地点,之后由僧道出城取水迎龙神,县令和僚属则素服步行到城外,将神水迎入城中,供奉进城隍庙中的求雨坛里。因此大家都在等待县令的示下,好知道自己到了那天该去哪里看热闹。

这时捕快才纷纷上前,毫不费力地将被药倒的白蚂蚁一个个拿下。众人皆知已着了韩慕之的道,有那几个逞强的便恶从胆边生,一边受绑一边叫嚣道:“当官的明人做暗事,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们兄弟也不是好欺负的,今日逮了我们,看你明天还能不能做太平官……”

这求雨的消息一传开,县中各家各户便开始忙碌起来。行市里的屠宰铺子全都暂时关门歇业,县民们洒扫街道,各家都在门首设起香案,供上了龙神的牌位。

此时韩慕之正在外围监视白蚂蚁落网,听见了这帮人的叫嚣,不觉冷笑了一声,吩咐身旁的陈梅卿道:“这几天从平阳卫调些兵,全城戒严,既然开了个好头,没道理不趁热打铁。”

第二天县城里便传开消息,因为临汾一带连月未雨,县令已下令十日后在城隍庙率领僚属祭祀求雨。

陈梅卿听他如此决定,不由望天长叹道:“我就知道,指望你见好就收那是不可能的。”

“好了,你是怎样的人我还会不清楚,怎么会去怀疑你?”韩慕之见陈梅卿如此暴躁,知道他心中堵得慌,不由出声安抚了两句,才接着往下说道,“指望一时半刻能将临汾的恶徒连根拔起,那是痴人说梦,我看倒不妨杀一儆百,顺藤摸瓜。既然目前的线索只能抓到一船人,我心里倒有一个法子,能让他们自投罗网……”

果然这一天过后,临汾城内风声鹤唳,韩慕之的批捕令就像初春的第一声惊雷,令蛰伏在幽暗处的蠹民缓缓骚动起来。几日后风声渐紧,流言仿佛漫延的潮水,在口口相传中堆叠成不安的浪花,将黑暗的戾气越推越高。

陈梅卿闻言一怔,下一刻便也重重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掼,一张脸被羞怒染得绯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事我也是东拼西凑听来的,难道你还要怀疑我因为私心,知情不报?”

“听我那衙门里的兄弟说,县太爷已经发话了,这次是要斩草除根!”

这时只听“叮”地一声瓷器清响,韩慕之在上座放下茶盏,盯着陈梅卿缓缓开口:“梅卿,白蚂蚁的恶行你既然一清二楚,那么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姓甚名谁,难道你就一点也打听不到?”

“听说还要从太原那儿调兵过来,看来是动真格的。”

“那也只能抓到一条船上的人,还有别的白蚂蚁呢?”陈梅卿随即反问。

“再迟一步,我看死的不光是白蚂蚁,谁都躲不掉……”

“我可以做人证,”这时罗疏在一旁开了口,面色冰冷地低声道,“至少当初抓我的那一帮人,我都认得。”

这天傍晚,陈梅卿捂着鼻子从乌烟瘴气的牢房里逃出来,疾步跑到二堂找韩慕之发牢骚:“如今牢里已经爆满了,再逮下去,人往哪儿搁?”

“嗬,你说得倒轻巧,”陈梅卿鼻子里哼了一声,对韩慕之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你知道那帮人拐了妇人之后,为了脱罪会干什么?他们往往会先找自己人假扮买主,对那被拐的妇人嘘寒问暖,和颜悦色地诱她说出自己的来历。一旦妇人说出自己是被拐来的,这帮人便会立即冲出来将她打个半死,如此反复两三次,直到那妇人再也不敢说出真相,他们才将她交给真正的买主。我这番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你们甭指望会有被拐的妇人替你们做人证,去指认那帮恶棍。”

“搁不下,就调到平阳府的地牢去。”韩慕之气定神闲地回答,一边整理公文,一边自信满满地微笑道,“如今供词瓜连蔓引,势头正好,我还不想收手。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发落一批犯人,地方就腾出来了……”

“那就想个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韩慕之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

“你这样子,怎么让我放心哪?”陈梅卿痛心疾首地跌在椅子里,挥挥手撵开门子,自认为再好的茶也清不了他的心头火。

“好么,我一片好心好意,你们俩倒沆瀣一气,把我给坑了!”陈梅卿崩溃地瘫在官帽椅上,用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哀怨瞪视着韩慕之和罗疏,“你们当白蚂蚁是那么好抓的?这帮人行踪无定,诡计多端,只怕三班的衙役还没出县衙,就已经打草惊蛇。”

韩慕之总觉得陈梅卿担心过度,显然是杞人忧天,没好气地问道:“如今街头天天都有士兵巡逻,你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还怕他们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