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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问起备战这样的重要问题,大家立即收起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作答。

凤鸣向来对他有点怕怕,见他脸色沉下来,又怕他气坏养伤中的身体,怎么敢和他顶嘴,好脾气地嘻嘻笑道:「好啦,不要生气嘛,我有穿秋月帮我做的护甲,非常好,要害根本伤不到。」

「禀少主,一切都准备好了。」冉青道:「洛云已经领着萧家杀手团的其他弟兄埋伏到西岸的战壕里了,以防敌人登岸。我和容虎还是负责箭楼,不过,如果打起来后同国船队真的无法靠近西岸,弓箭射程达不到敌人,我们就会分出大部分人手去帮弩炮队和投石机队。」

看来,洛云办事效率也很高,刚刚重新回到团队不到半天,已经把应该了解的全了解到了。

崔洋不满地抗议,「什么叫同国船队真的无法靠近?是绝对无法靠近。冉青你和容虎做好准备过来给我们当帮手吧。」转过脸,对凤鸣恭敬地禀报道:「少主,水炸弹我们弩炮团的兄弟们已经试射过一番,威力非常大,尚侍卫说他有对配方做改良,比原来的那种还厉害。」

「还敢说,身为萧家少主,一点也没有自觉,以身犯险不是少主该做的事,曲迈真是太糊涂了。如果我当时在场,绝不会允许你下来。」

凤鸣开心地问:「发射后引燃的时间问题,有妥善解决吗?」

「真的有伤口啊,我没有骗你,要不要我给你看?我也有参加西岸近身战……」

「当然,」崔洋崇拜地道:「尚侍卫的脑子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他想的主意一个比一个妙。从前我们用引线长短来控制发射后引爆的时间,现在则改成用陶罐上面的渗水孔大小和数量来控制。」

洛云没好气地瞅他一眼。

「啊?临时开洞,会不会来不及?」

「可是我刚刚忙了一个上午,很累的,啊对了,再说……」凤鸣忽然想到一个绝好的借口,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身上的伤口还要回去找秋星换药。」

「哦,不是临时开,是早就开好一批孔洞不同的水炸弹,冉虎在每个陶罐表面都留了记号,炮手团的兄弟们一看记号,就知道哪个炸弹是会比较快爆的,哪个比较慢。如果雨比较大,船比较远,我们就挑爆得慢的射,如果船比较靠近,我们就挑爆得快的射。」

洛云一副理所当然,而且绝没有人情可讲的摸样,冷冷道:「两军交战,生死相搏,全靠自己的能力,有多少保护都不如自己的剑术可靠。大战在即,现在不练习,难道等失手被俘的时候才练?」

凤鸣没想到冉虎他们如此细心周到,心里又惊讶又高兴。

「什么?!」凤鸣脸色一变。

这岂不是很有定时炸弹的感觉?

「很好,既然没什么要紧事,请少主过来和属下一起练剑。」

虽然不能真的精确到秒,不过既然有尚在思参与其中,向来差不到哪里去。

「嗯,没什么要紧事。」

正想表扬崔洋他们几句,忽然看见罗登和尚在思也过来了。

「少主等一下还有什么要紧事?」

凤鸣笑起来,「我就知道,一下雨,所有人都会往这里来。罗总管,你也是一夜没睡吧?」

脚刚一抬,就被洛云拧住了后衣领。

罗登早就穿上了神奇又轻便的棉甲,显得格外利索,一边跨上高岩,一边爽朗地答道:「这种时候,谁睡得着?趁着现在有一点小雨,属下刚才把弩炮上面的挡雨篷棚架又严格检查了一次,确定每一个会接触到炸弹的地方都不会沾水。我可不希望新炸弹把我们的弩炮给炸翻了。」

凤鸣累了半日,打算偷个小懒,找个风景迷人,海风浪漫的角落坐坐打个盹。

「很好!」凤鸣欣慰地赞了一声,掌心朝上打开,感觉雨势正在悄然变大,抬起头,灼灼生辉的眼睛扫视众人一周,朗声道:「大战即将开始,你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负责什么,我就不罗嗦了。兄弟们,这一仗,我们必胜!」

尚再思等继续沉浸在研究中,早忙自己的去了,其他人见这里没自己的事,也很快散去。

「萧家必胜!」

事不宜迟,立即向凤鸣告退,去着手搭棚子了。

「西雷必胜!」

「这么说,放炸弹的地方也要保持干燥。」罗登不愧是萧纵看重的总管,有举一反三的工作能力,浓密的眉头一皱,拍胸脯道:「少主放心,说到防水,这可是属下的大本行。」

「对了,打的时候记得也要保护自己,不要缺胳膊断腿的来见我,明白吗?」

「嗯嗯,就是这个!」

大家都被凤鸣逗笑了,一起大声道:「明白!」

罗登立即明白过来,肃然道:「属下这就领一班兄弟去给每一座弩炮搭个棚子,每座多搭几层顶子,保证滴水不漏。」

「嗯,去吧。」

「哦,他们两个有事不能分身,那我干脆请罗总管来负责好了。能者多劳嘛,嘿。”凤鸣指指放在远处的生石灰,“大家都看见了,这东西近水是会伤人的,而掺了它的炸弹遇水就爆,非常危险。弩炮都是露天的……」

「是!」

「他没来,」罗登答道:「冉青和容虎负责监视海面,就算听见警声,他们也不会擅离箭楼。少主有什么吩咐,让属下转达给他们好了。」

众人应声而动,兴冲冲的各忙各的去了。

「冉青在不在?」凤鸣左右看看。

高岩上只剩下凤鸣和尚在思。

「属下遵命。」

两人并肩而站,面对着黑沉沉的海面和那片视线最远处隐约闪烁灯火的同国战船。

「罗总管,你还是负责供应材料,如果他们需要在炸弹里面添加什么,也请萧家工匠快些赶制。」

海风渐渐大起来,越来越急的雨点开始变得密集,纷纷打在他们的脸上、手上、身上,但谁也不介意,反而畅快地迎接着老天爷的赐予。

「是!」

「你在想什么?」凤鸣闭目感觉着海风和雨滴的触感,低声问身旁的尚在思。

凤鸣咳了一声,发挥他这个主将的功能,指挥大局道:「尚侍卫,冉虎,这里交给你们,继续进一步研究我们的头等武器。曲迈、崔洋,对了,还有冬履,你们都留下来帮忙。」

「属下在想,怎么可以好好记住眼前这一刻,」尚在思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如梦噬般的喃喃道:「再思小时候有许多许多梦想,也曾经觉得这些梦想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但是现在,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那些被我遗忘的可笑梦想,正在我眼前慢慢实现。」

这玩意要是炸在同国敌人头上,当然是很美妙的一件事,不过……如果是炸在自己这方的头上,就实在不怎么有趣了。

「这不是很好吗?」

大家一想,不由都缩缩脖子。

「是很好,不过也令人心生感慨。鸣王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理解属下的这种感觉,在这世上,平民百姓之子想做成一点事业实在太难了,将军、官吏,全从贵族中挑选。实话说,换了一年前,如果有人和属下说,属下能够制造出己方最信赖倚重的神奇武器,还能够和鸣王并肩站在这里,一起迎接敌人倾国兵力的决战,属下绝对会认为那是荒诞之言,因为太不可能了。如鸣王所言,人生应该是精彩的,出生时是一张空白的纸,逝去时极即为一幅用生命描绘的绝美画卷。」

「没那么容易,」冉虎虽然不是研究小组的头头,不过多少也参与其中,比崔洋了解其中状况,老气横生地解释道:「现在只是初步成功,证明这个生的石灰确实可以点燃炸弹。但后面很有细功夫要做,尚侍卫说过,首先要能炸,接下来才能去想怎么炸得好,射出去多久才炸,谁不知道日后交战时,天上的雨有多大,炸弹被弩炮射出去,多久会渗进水引起爆炸,如果雨太大,陶罐上开的洞太大太多,万一爆得太快,一个不小心炸在我们头上就糟了。」

他顿了一顿,充满感情地低声道:「对属下来说,眼前一刻已是毕生所盼,其中的欣慰和自豪感无法形容,对鸣王的感激之情,也无法形容。」

瞅着那个做好的陶罐,很有立即弄一个到弩炮上面射来玩玩的冲动,不过这样干,很可能会被冉虎和曲迈顺手揍一顿。

凤鸣心中一热。

崔洋喜上眉梢,「这样下雨天的难题就解决了?哈哈,太妙了,等同国小兔崽子们,我们就有得乐了!」

能够得到尚在思这样的人的衷心爱戴,对他而言,同样感到无法形容的欣慰和自豪。

看着一个陶罐被他们东搞西搞,塞满了东西,还外加小心翼翼地戳了很多个针头大小的洞,好不容易大功告成,旁边的一群门外汉才不由不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属下可以问吗?」

凤鸣好歹学过化学,好歹听过大半,其他人就如听天书了,看着尚再思一边解释着完全不理解的东西,什么生石灰,什么火药,什么水点着炸弹……

「嗯?」

难道所有专业人士都有这种癖好?

「鸣王此刻,心里有在想什么呢?」尚在思好奇地问。

一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明明人家听不懂,他还一本正紧,字正腔圆,事无巨细地说下去。

「我吗?」凤鸣偏着头想了片刻,眼中射出孩子般天真的眼神,老实答道:「我想的东西很多,例如,天下雨了,棉甲遇水后,抗击力会更好,我们的人受伤的几率更低;又例如,战争结束后,怎么把抓到的俘虏还给同国,但是又要保证同国不再追杀我们?还有就是……」

尚再思什么都好,就是犯和罗总管一样的毛病。

他发出一声傻笑。

「开始的炸弹,陶罐是密封的,用引线点燃。现在为了应对雨天,去掉引线,在材料中渗入生石灰,这样,为了让生石灰遇上水,就必须在陶罐上面开无数的小洞,使水可以渗入……」

「……我还想,要是容恬在就好了,真想他亲眼看看这一场精彩的大战,火药、炸弹、投石机、弩炮,化学和物理的超时代结合。他一定会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眼睛一定会比星星还亮。」

不过……好像尚再思就是容恬挑选和培养出来的……呃,好吧,给容恬分百分之三十的功劳好啦。

看见尚在思转过头来,含笑打量自己,凤鸣脸颊不由微微发烫,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自嘲道:「我这个主将很无聊吧?大战当前还在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看,尚再思就是一个可以流传千古的伟大例子!

「鸣王多虑了,你是很优秀的主将。」尚在思一笑,目光再度移回海面上,柔和地吸了一口气,淡淡道:「属下只是终于明白过来,大王为什么会因为鸣王下决心不娶王后,而太后又为什么会最终答允这件事。只有真正接触过鸣王的人,才会明白,为什么神迹总会发生在鸣王身上。」

自己虽然行军打仗,指挥战役比不上容恬,不过,在挖掘人才这一点上,绝对的不逊色啊!

凤鸣讶然地看了尚在思一眼,刚想说话,发现尚在思脸色忽然变得无比凝重。

做主将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识人之明!

「鸣王,快看,」尚在思指向对面,沉声道:「同国船队开始移动了。」

凤鸣真是不得不好好夸奖自己一顿。

代表着整个同国军事实力的大型船队,挟着无以伦比的气势,朝惊隼岛缓缓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