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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为大王看重的心腹,本来是被大王派来保护鸣王的,却害得大王最重视的鸣王身中奇毒,如此昏聩渎职,大王哪里还会再看他一眼?

这并不奇怪。

甚至,大王连下令杀死他的兴趣都没有了,他就像一个污浊的没有分量的存在。

自从自刎未遂,他一直被永逸和哥哥容虎轮流看护着,却没有再见过大王一面。

没想到,今天大哥忽然告诉自己,大王让他回来伺候鸣王,烈儿的心顿时沉下去。

烈儿不用抬头,也知道谁到了,身子立即伏得更低,几乎贴在地上,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大王。”

这不是赦免,而是更糟糕的讥讽——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还有脸面留在鸣王身边?

“你想清楚什么了?”忽然插进来的一把低沉男声,让周围的气压立即变低。

“你刚刚说,想清楚了什么?”

烈儿坚持不肯,“鸣王,属下已经想清楚了……”

“大王……”

他显然是愧疚到了极点,好像黏在地上一样,凤鸣扶也扶不起,拖也拖不起,对他教育起来,“烈儿,你这样说永逸就不对了,他就是因为喜欢你,才不肯让你这样了结生命。再说,那一晚你已经自杀过一次,虽然没成功,但也算鬼门关前逛了一个来回,就算有些许罪过也已经抵消了。快点起来好不好?你这样跪着,我看着很难受啊。”

“说。”充满威慑力地一个字。

烈儿却非常倔强,额头死命抵着粗糙坚硬的石板,几乎磨出血来,咬着牙说,“不是无辜,而是死有余辜,下属早就知道余浪心狠手辣,却依然相信了他的鬼话,鸣王中毒是我一手造成的。永逸不该救我,他如果真的喜欢我,那一晚就不应该拦住我,而应该让我一剑了结自己,免得生而愧对鸣王,愧对大王。”

匍匐在大王脚下,知道后颈上热刺的感觉,是大王犀利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烈儿的身躯一阵微颤。

秋篮这几个侍女和烈儿交情很好,一直把他当自己兄弟看待,见一向爱玩爱闹的烈儿形容憔悴,凄凄惨惨地跪在那里请罪,心里也难过极了,走过来柔声劝道,“烈儿,鸣王这些天一直为你担心呢,他又怎么会赐死你呢?快点起来吧,大王不是下了王令,要你来伺候鸣王吗?可见连大王也知道你是无辜中计的。”

“属下想清楚……属下不死,不足以赎罪,再说……属下没有面目再伺候鸣王……”

凤鸣诧异地问,“你也是被奸人所害,又不是故意的。我听说那个叫余浪的也把你害得很惨,我们应该同仇敌忾才对,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头顶上,传来一阵压抑的沉默。

烈儿不肯让凤鸣搀扶,坚持跪着,头也一直低着,恨不得把脸埋到地里去,哽咽道,“烈儿没脸见鸣王,烈儿无知愚蠢,轻信奸人,害得鸣王中毒。今天是特意来请死的,请鸣王赐死烈儿吧!”

良久,才听见容恬冷笑,“这些事,是你可以做主的吗?”

跑下台阶,把烈儿从地上扶起来,惊喜道,“你的伤好了?真是太好了!快让我看看。听说永逸王子为了你的伤,四处派人采集珍贵山药,他本人还一刻不离的照顾你。唉,我一直想去看你,但是容恬和萧家那些不听话的手下们个个都死活不让我去,我也有点担心你见到我会不会情绪有变化,如果影响到伤口痊愈就不好了……你跪着干什么?快点起来啊!”

烈儿感到寒冷似的缩了缩脖子,嗫嚅道,“大王,烈儿并不是……”

虽然瞧不见脸面,但那身形声音,凤鸣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当即大叫起来,“烈儿!”

“你的生、死、荣、辱,不是由你决定。有权下决定的,是本王。明白吗?”

房前阶下跪着一人,肩腰几乎全伏在地上,额头紧紧抵在冰凉的石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颤着声低声叫道,“鸣王……”

“属下……明白。”

凤鸣对她点了点头,目光往别处一扫,顿时愣住了。

“明白就好。”容恬轻哼一声,冷冽地说,“立即给本王起来。你还想让鸣王去扶你吗?”

“鸣王出来了!”一直在外面等候的秋篮赶紧迎上来。

烈儿身子僵了僵,答了一声,“是。”

凤鸣一边想,一边随手把门咿呀一声打开。

从地上站起来,垂着头,两手垂下大腿两侧,规规矩矩地站着。

那家伙……虽然面上不做声,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容恬盯着他看了一会,“本王知道,你想以死赎罪。不过,你的一条命,可以和凤鸣的命相抵吗?把凤鸣害成这样,就想一死了之,岂不太便宜你了。从今天开始,本王要你留在凤鸣身边,悉心伺候。若有一丝差错,本王不杀你,却会让你吃尽皮肉之苦。听到了吗?”

没想到睡醒了,又立即因为噩梦而逃避容恬。

烈儿见了容恬,比小猫还乖,低着头应道,“是。”

唉,昨天晚上为了不肯睡觉的事和容恬吵了一架,虽然自己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仔细想想,容恬也是担心自己撑不下去才会强迫自己睡觉,说到底是为自己着想。

“凤鸣一向喜欢你玩闹活泼的性子,你以后在凤鸣身边,不许哭丧着脸,影响他的心情。”

是不是要去哄哄他呢?

“是,属下遵命。”

心情没那么糟糕,就想起容恬来。

容恬这才点了点头,审视烈儿一番,剑眉又微微一皱,“看你,把身上跪得脏兮兮的,不成体统。还要人伺候你换衣服吗?快点自己换过一套干净的过来。凤鸣该吃早饭了。”

洗了一个澡,人更清爽一点。

烈儿答应一声,不敢怠慢,立即去换干净衣服了。

昨晚虽然做了噩梦,但毕竟是睡了一觉,比之前两天没有睡觉的极度疲累,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头也没有再强烈的剧痛。

看着他走了,容恬转过头来,看着凤鸣笑,“洗好澡了?”

凤鸣把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拿起来穿上,系好腰带。

凤鸣瞪着他问,“你干嘛对烈儿这么凶?他瘦了好多啊,你没看见吗?还这样凶他!”

秋篮等知道他不喜欢束缚,近日又都只在院内走动,为他准备了轻便的居家锦袍。

“我是为他好啊。”

脸上忍不住露出各种忍疼的怪相,吸气呲牙,把全身上下都用毛巾狠狠搓了几遍,搓得遍体皮肤发红,才从木桶里出来。

“什么?”

凤鸣一边啧啧呼疼,一边却觉得这个方法虽然疼,还比较不错,至少有把若言从身上擦掉的成就感。

容恬解释着说,“他现在心里愧疚太多,我们对他越好,他心里越难受,倒不如对他凶一点,他心里会舒服一点。”

可能是由于力道过猛,毛巾擦过前胸,顿时火辣辣的,肌肤上起了一道红痕。

凤鸣奇道,“有这样的事?”

“呜!”

“鸣王,奴婢觉得大王说得有道理呀。”秋篮在凤鸣身边小声说,“鸣王想一想,我们刚才怎么劝,烈儿都不理不睬,一个劲要寻死。可是大王凶他两句,他就起来了,还很听话地去换衣服。”

坐在装满热水的木桶里,凤鸣忽然想到一个从生理到心理上消除噩梦留下的不良感觉的“主意”,考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决然,拿起搭在木桶边上的擦身巾,往身上用力擦去。

凤鸣琢磨一下。

不要再想,再想非疯掉不可。

好像也有点道理。

凤鸣眼睛猛然一张,低头看看身上,还是好好的,甩甩湿漉漉的脑袋,对自己叮嘱,“没事,不要再想就好了。”

看来,说到知人用人,还是容恬这个西雷王高杆一点。

清水温柔地抚摸着年轻的肌肤,却也再次引发一些不好的联想,热热的水波刷过时,乳头仿佛自动回忆起梦里被舌头含住撕咬的惨况,蓦然敏感地一跳。

现在烈儿被抢救回来,还恢复到可以回自己身边继续当侍卫的状态,真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凤鸣松了一口气,勉强振作起精神,把亵裤也脱了,光溜溜地扶着木桶边缘,缓缓坐进热水里。

想起这个王令是容恬下的,凤鸣免不了对容恬生出一丝满意,瞅着他说,“嗯,这件事就不怪你了。肚子饿不饿,一起吃早饭吧。”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现实中,他真的落入若言手里,而且遭到那样的凌辱,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容恬正是担心凤鸣昨晚的噩梦而过来的,还在想怎么哄沐浴后的凤鸣放开心结,不要躲避自己,看见凤鸣这样,倒是大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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