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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惊醒梦中人。

烈中流两手一拱,慷慨禀报,「东凡六万新军,遵照大王嘱咐的建制,再结合鸣王当日在东凡王宫留下的军队训练方式,已于二十日前初练完毕。」

「大王不应该再呆坐在鸣王的床边了。假如离王必须入梦才能和鸣王相见,那么大王你,为什么不尽量让离王少睡点觉呢?」

西雷众人听了,个个喜得脸上放光。

「丞相请说。」

所有人都心里有数,自从大王为了营救鸣王而失去西雷,遇到的两个最大难题,一是钱,二是兵。

「有。」

拥有整个西雷时,大王要钱有钱,要兵有兵。

接着又问:「丞相除了那么翻来覆去的相信鸣王,坚强之类的话,是否还有其它实际一点的建议要给本王?」

现在容瞳那逆贼占据王座,国库和西雷大军都变成逆贼的了。

半晌,容恬的目光缓和下来,叹了一口气,「希望如你所想。」

好在有鸣王这个天下第一大财主,拿出了萧家的家当,解决了钱的问题。

容恬和他目光对撞,隐隐溅出火花。

至于第二个难题……大王手头保留的,是最忠于大王的精锐人马。

「鸣王的斗志和毅力,远超大王想象。大王总把鸣王看做需要保护的弱者,所以无法对事情做出恰当的判断。但我坚持自己的看法,区区心毒不会打败鸣王,他能凭自己的意志度过这一关。鸣王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人,」烈中流转过脸,面对容恬,「有些时候,越单纯的人,往往越坚强。」

精虽精,但毕竟数量不多,死一个少一个,万一遇上敌人的大军,难以正面抗衡。

「你说什么?」

因此得到东凡后,容恬第一个命令就是不惜耗费大量资源,在东凡招募兵士,训练新军,更把丞相烈中流派过去亲自坐镇。

烈中流却并没有露出一丝感激,反而把目光投向床榻那一头,静默许久,忽然失笑,「恕中流直言,大王对鸣王太不了解。」

忍了这么久,总算见到成果了。

换了别人,事关凤鸣的安危,这样勾起他极大的希望,却又立即打碎,很难就此脱身。

「也就是说,这支新军目前在东凡已是整装待发了?」容恬心里自然也高兴,却没有喜形于色,淡笑着问。

因为对象是自己非常器重的烈中流,容恬才给予很大的宽容。

「禀大王,新军不在东凡,在博间……」烈中流低眉顺眼,压低声音说:「微臣看离国和博间交界地带最近野兔野鹿很多,嘴馋了,所以修书一封,请冬羽领新军去打点野味。现在他们估计已经快到离国边境了。」

一阵沉默后,俊容无波地说:「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如果丞相只是想宽慰本王,却又说不出真正的戒毒方法,那这番谈话,就此结束。」

容恬微诧,微微转头。

他闭上眼睛。

目光和烈中流看似不正经,不经意间却掠过精芒的眼神电光火石般一碰。

容恬思索着他的话,良久,唇边逸出一丝苦笑,低声问:「丞相还想象上一次那样,让我放手让凤鸣自己去闯吗?凡人之爱,把爱人囚禁在身边,只是成全了自己。而王者之爱,是要成全对方。因为丞相一番话,我放手让凤鸣去天下游历,结果却是……」

两人同时朗声大笑。

「是的。巫毒这种东西,其实大多数借助幻象梦境,诱人堕落崩溃,说到底,只是利用人性的弱点而已。假如被施法的人心志坚定,不惧战斗,巫师就无法得逞。鸣王本性澄净,与世无染,是最不可能被幻象引诱堕落的人,大王要相信他可以凭藉自己的能力,破解目前的局面。」

众人开始见烈中流不请王命,自作主张擅自调兵,都有些心惊,看容恬并未发怒,才松了一口气。

「坚强意志?」

容恬笑罢了,下令道:「不要再浪费时间,这就散了,各自做各人的事去。」

「鸣王身上的毒确实厉害,如果找不到针对性的解药,而大王又抱着当前的态度,只能继续一筹莫展,最终意志消沉。但是,大王,你并不是目光短浅之辈,为什么这一次却不能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呢?」烈中流侃侃而谈,「邪术再厉害,最终却没落到如今的地步,传人寥寥,几乎为世人所遗忘。现在十一国的强者,有哪一个是光靠邪术起家的?可见邪门歪道,不足为惧。再厉害的邪术,也有它们的破绽,那就是人本身所拥有的坚强意志。」

当即罗登领着萧家众人,自去筹划他们的暗杀计画。

看向容恬,眼内不乏赞许的光芒。

秋星领着尚再思去做出发前的准备,容虎要给他们讲讲土月族和西雷联系的一些事,也和他们一道离开大厅。

烈中流抚掌大叹,「不愧是大王,这正是最重要的地方!」

人走得差不多了,容恬才问烈中流,「丞相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否会赶去和新军会合?」

容恬沉思片刻,既像问烈中流,又像是在问自己,「这些邪术既然一度盛行,又如此厉害,为什么到如今却反而失传了?」

烈中流道:「新军是冬羽带出来的,有他在就好,用不着微臣。至于微臣,这几天要出去一趟,办点私事。」

血液沸腾着,大脑却冰雪般冷静下来。

容恬听他点明是私事,知道他不想细说,非常识趣,没有再追问,转口提了提其它事。

这位西雷王反应敏锐,隐隐约约中已经明白,丞相所说的「有」办法,恐怕……未必就是自己正迫切盼望得到的那种办法。

烈中流在到达佳阳前,曾经去过同国,把同国的消息说了一番,最后下结论道:「同国经历连番重挫,王族损毁殆尽,水军被打得一蹶不振,就算武谦在国人的支持下成功登基,同国的气数也已经尽了。」

容恬接触到他微笑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被勾起的一腔兴奋,反而消去了大半。

他十分佩服地叹了一声,「以一人之力,撼动一国之本。鸣王,真是太厉害了。」

烈中流摇了摇头,微笑道:「鸣王的中毒让大王太过焦虑了,反而让大王无法看得更远。我用无双剑举例,只是为了让大王明白,在很遥远的过去,发生在鸣王身上的邪术曾经盛行一时,从这一点,大王会想到什么?」

容恬也长叹一声。

容恬说:「丞相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一切和凤鸣身上的毒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无双剑可以为凤鸣解毒?」

却是苦涩居多。

无双剑,甚至可以说,还是他和凤鸣浓情蜜意的明证之一。

厉害有什么用,越厉害越招人嫉恨。

容恬作为西雷王,对自己祖宗的历史当然非常清楚。

凤鸣现在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容恬宁愿用同国加西雷,再搭上一个东凡,来换他睁眼一笑。

活下来的弟弟得到百姓拥戴,建立了强大的西雷王朝,成为西雷第一代大王。

让人不放心的小家伙……

魔物死了,一方终于得到安宁。

凤鸣如今已经长大,个子高了,力气大了,四肢修长有力。

就这样,他死亡的同时,也带走了魔物的生命。

但在容恬口里,却依然是小家伙,小东西。

安氏兄弟设下圈套,把其中一把宝剑经过种种方式不引人怀疑地送到了魔物那里,让魔物成为它的主人。然后兄弟中的哥哥,拿着另一把宝剑,刺心自杀。

总还是……觉得他仍是当年初见时,那个嚷嚷着要给自己讲故事,以为接吻是西雷宫廷礼仪的小笨蛋……

持有双剑的两人,一人若死,另一人必亡。

「大王,」侍卫忽然进来禀报,「孔叶心求见大王,他说有急事。」

为了杀死魔物,安氏兄弟花费十年的时间,用自己的热血铸就一对宝剑,并在上面下了咒语,诅咒此剑无双,也就是说,此剑虽然是一对,其两剑主人的命运却无双。

「叫他进来。」容恬微微皱眉。

西雷第一代的大王,曾经和他的亲兄弟并肩作战,与魔物为敌,双方恶战不休。

刚才众人**时,孔叶心居然没有赶来。

无双剑的来由,几乎每个西雷人都耳熟详闻。

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说得一点没错。

侍卫出去传令,不一会,匆忙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走路的人显然非常焦急。

烈中流说:「上古神异邪术,现在只存在我们的传说之中,但从书上看,这些不可思议的法术曾经在这片大地上盛行一时。大王不妨以西雷开国历史为例子,回想一下,西雷三大神器之一,无双剑的来由,不正是和咒语法术有关吗?」

孔叶心也不知道遇到什么大事,一露面几乎就扑到了容恬面前,大张着嘴急切的要说什么,却只发出荷荷的乱音。

容恬神色一动,「丞相说仔细点。」

容恬看他额头上全是黄豆般大小的冷汗,想起这人精通拓照族语言,说不定又发现了和凤鸣身上心毒有关的消息,心内大震,忙道:「不要急,你说不出来,写出来。」

烈中流答道:「天地宫中许多藏书,确实和巫术有关。虽然并没有明确提及拓照族或者心毒,但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名叫《束魂异术》,书中提及好几种古老的控制他人生魂的邪术。」

孔叶心是乱到了极点。

容恬蹙眉道:「丞相,我们是否让话题先回到最重要的问题上。刚才丞相说了,对凤鸣的状况,有对付的方法。请丞相先谈这个。」

被容恬一提醒,才想起写字,跑到书桌前提笔刷刷写起来,字颤得七扭八歪。

「书不在了,」烈中流唇角逸出一丝惋惜的苦笑,「鹿丹当日得势,不但杀死了天地宫的所有祭师,还毁了天地宫的所有珍藏,并且在天地宫的藏书室里放了一把火。他对天地宫的恨,真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化解。」

写出来一行大字,竟是……

「只要书还在,丞相随时可以再看上二十年。」

「王令来了!」

烈中流淡淡笑道:「首先要提醒大王的是,这些珍奇典籍,我只看过一部分,天地宫是东凡圣地,几百年来收集的典籍数不胜数,而且大部分内容艰涩难明,看一本要花费很多工夫。别说几年,就算给我二十年时间,也未必可以全部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