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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沈明酥一笑,见他要进屋,又道:“没什么好收拾的。”

王老太医无奈一笑,“是啊,昌都什么没有。”

等了五年多,总算是回去了。

路上的残雪,化得化,融得融,早被侍卫和百姓清理干净,两人带着三匹雪狼,从茅草屋里出来,一打开院门,外面全是百姓。

从村口送到了城门,跟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一直护送到了城门口,众人才停了脚步,陆续地跪了下来,“恭送长公主殿下......”

“恭送长公主殿下。”

雪灾之时,大多数人都从门缝中瞧见了她的身影。他们没有打开门,一是不知道该同她说些什么,二是愧疚。

经历过这样一场灾难,再也没有人去提她的命格,无需再提,就算她是阴年阴月出生,在所有人的心里,她已经是他们的保护神。

是大邺最可敬,最高贵的长公主。

封重彦的双腿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地,总不能一直躺在屋内,乔阳问吴文敬要来了木材,做了一把轮椅,今日太阳不错,福安推着人去了院子里晒太阳。

见封重彦捧着书看了半天,一页都没翻开,福安实在没忍住,道:“适才听说人,百姓一路把长公主送到了城门。”

封重彦眸子动了动。

福安一叹,说了又如何,找了五年好不容易追到了青州,看到了人,却被人丢在了这儿。

正叹息,一抬头,忽然看到了一道人影,福安自嘲一笑,看来真是操碎了心,竟出现了幻觉,连眼睛都舍不得抹了,直勾勾地看着。

人影越来越近,不仅没有消失,还越来越清楚,福安狠狠地眨了一下眼,再睁开,还在,不由喃声道:“主子,奴才好像看到了长公主。”

封重彦没出声,目光也在看着那道走过来的人影,书页上的手指不觉捏得泛白。

看到她停到了自己跟前,呼吸都轻了。

福安眨了几回眼睛,又揉了几回,确定不是幻觉后,愣了愣,兴奋地道:“殿下,奴才就知道,您不会丢下主子的。”

沈明酥没去看封重彦,她找的就是他,“有样东西本宫还没拿。”

福安闻言脸色一变,目光左飘右飘,不断地躲闪,结巴道:“不,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何物,奴才去替您找找?”

沈明酥同他伸出手。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那匣子内除了沈家父亲的那封绝笔书之外,压根儿没有旁的东西。

封重彦乃一朝丞相,不可能骗人,唯一出差的,便是他福安。他是笃定了自己不会看。

一阵诡异般的沉默,椅子上的封重彦也看向了福安。

眼见被戳破,福安只能硬着头皮进屋,把那封封重彦交给他的和离书拿了出来,走到沈明酥跟前,递了过去。

沈明酥伸手,谁知边上的一只手比她更快。

福安扭头看着封重彦夹在指尖的纸张,愣了愣,沈明酥也看向了他,正欲去拿,手还没探过去,便见封重彦将那纸张揉成一团,淡然地塞进了嘴里。

沈明酥:......

福安:......

福安惊愕得张着嘴,柱子后的乔阳也是一脸震惊。

沈明酥看着跟前的人,他眉眼垂下,虚虚地落在书页上,许是太心虚,眼睑不断地颤动,更不敢抬头。

沈明酥偏开目光,“那就劳烦封大人再写一份。”

“病着,动不了笔。”封重彦哑声道。

耳边再次安静。

这理由连福安都听不下去,他断的是腿,又不是手。

沈明酥明白了,道:“行,那就等封大人伤好了,本宫让人来取。”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一阵寒风从屋顶吹下来,快速地翻动着他腿上的书页,“哗啦啦——”的声响,如同一道催命符,正在等着他的生死抉择。

时辰从未如此煎熬过,滴答滴答的水滴,砸在心口,眼前的身影一步一步越走越远,双手不觉已握成了拳,越攥越紧。

在她抬脚跨过门槛的瞬间,封重彦忽然起身,往前冲去,“阿锦!”钻心的痛袭上来,腿一软,人扑在了地上,砸进了院子里的一堆残雪里。

福安没想到他会忽然起来,吓得脸色都白了,忙去扶他,“主子!”

封重彦没让他扶,目光紧紧地盯着门前的人。

见她并没有回头,又迈出了脚步,情急之下,双手竟攀着雪堆下的青石板,努力地往前爬去,再次出声叫她,“沈明酥!”

那一声透着悲恸的绝望,沈明酥的背景一顿,迈下台阶的脚终于收了回来,脚尖缓缓地转回去。

风雪不在,院内终于有了阳光,却没有半点暖意,寒气腾升在光线内,愈发孤寂寒凉。

真正的严冬并非是冰天雪地。

封重彦趴在地上,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布满了雪渣,无不狼狈,他所有的尊严早就在五年前崩塌,这一刻,也不再介意让她看到。

他看着她,道:“阿锦,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