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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倘若(内有沈月摇火葬场)◎

当年沈父被人找上门来时, 便给了沈二爷消息,让他万不可为自己报仇,带着孩子躲得越远越好。

沈二爷与沈壑岩性子不同, 早就看透了世间百态, 自来心中便没那么大的报复,不争强好胜,图的只是一份平安,得知沈壑岩一家惨遭人祸, 心知怕是没那么简单。

封重彦贵为丞相, 曾承恩于兄长,仗着这层关系,按理说没有人敢动沈家分毫,能一夜之间屠杀沈家十七条命的人, 还能有谁?

知道阿锦的真实身份后,沈二爷也很震惊,从济州到了回来, 到了昌都, 听到的却是沈明酥自尽的消息。

赵帝的罪行被公布, 沈家的十几条人命得以沉冤昭雪,这一桩恩怨,沈父投|毒在先,赵帝杀他满门在后, 无论谁对谁错,但都与她无关。

想起沈壑岩临死前给他去的最后那封信里,嘱咐他要照顾好两个孩子, 沈二爷低声道:“同沈家有仇的乃赵帝, 并非阿锦, 无论阿锦怎么选择,在二叔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沈家的大娘子,你父亲想必也是一样的想法,二叔不求你能原谅你父亲当初的愚昧之举,但如今我们都知道,他后悔了。”

封重彦在青州说的那番话没说错,她确实恨过。

她恨过父亲,恨他分明怀着恶意收养了她,为何又要给她那么厚重的爱,最后她连该去恨谁都不知道。

凌墨尘,沈月摇,他们个个都想找她报仇,可她该找谁去报仇?

今日能听到沈家二叔这一句,“与她无关。”,她已经很满足了,由衷地道了一声:“多谢二叔。”

“何来多谢‘二字’。”沈二爷忽然回头,对适才站过的那颗树下,喊了一声,“月摇,还不过来。”

沈明酥愣了愣,转过头,只见前方树下灯火照不见的阴影处,缓缓走出了一道人影,身披青色斗篷,面如皎月,正是沈月摇。

六年没见,那张脸比之前沉静了许多。

沈月摇抬步走到了跟前,目光始终低垂,看着那一截被夜色荡起来的锦缎衫袍,张了张嘴,喉咙要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心里的那声称呼,终究没能唤出来。

沈家二爷带着二夫人和阿音,避到了一旁,封重彦也转身,后退了几步,立在一株杨柳下,不近不远地守着。

被灯火铺照的河岸,只剩下了沈明酥和沈月摇两人。

六年前那场大雪,她自顾不暇,后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去打听,多半也是怕她还恨着自己,见她此时出现,多半是与二叔和二婶生活在了一起。

也好,有个伴。

沈明酥先开口,问道:“月摇,还好吗。”

沈月摇喉咙轻轻一滚,点头。

夜风吹久了有点凉,沈明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茶肆,“要吃茶吗?”

夜市出来的人,多数都是想凑热闹,听曲儿听戏,品酒品美食,单是来茶肆喝茶的人并不多,两人坐在临窗的位置,看着茶肆的老板,打着茶沫子。

幽州的人并没有昌都这般讲究,想要吃点茶,得去高档一点的茶馆才能吃到,听说昌都遍地都是点茶时,沈月摇还不信,“昌都的人是闲着没事干吗,喝那泡沫子有何用,还没散茶解渴呢。”却也忍不住向往,“姐姐,等咱们以后到了昌都定要看看,是不是路边的茶肆,都能吃到抹茶。”

后来她来了,看到了昌都的繁华,知道听来的一切并非传闻。

一转眼八九年过去,两人还是头一回坐在昌都的茶肆里,吃着点茶。

沈月摇看着茶盏里泡沫,半低着头,眸子不觉已模糊成了一团。

沈明酥没察觉到,将老板打好的点茶,先推倒了她跟前,轻声问,“月摇一直在昌都?”

沈月摇点头,“嗯。”

沈明酥又问,“将来有何打算?”

沉默了片刻,沈月摇道:“见完姐姐后,明日便跟着二叔回幽州。”

这些年她确实都在昌都,凌墨尘,封重彦,赵佐凌都相信她还活着,她亦如是。

她没有他们那么大的能耐,没翻山倒海的本事,也没有能打探消息的人脉,就像当年她打听自己一般,隐在她曾呆住的这一方天地里,用着自己笨拙的方式,一边寻,一边等着她能回来。

六年里,她一直徘徊在这一片巷子内,盼望着能在她曾呆住的地方,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后悔了,她很想告诉她,六年前她看到太子妃死在了她的怀里时,她就后悔了。

她是她的姐姐,她唯一的亲人。

她分明很爱她,为何非得要让她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看着她自尽在了雪地里,到死都没来看她一眼时,沈月摇便知道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姐姐也走了。

是她亲手推了开她,她怪不了谁,经历了那场大悲大痛之后,平静下来,沈月摇唯一希望的,便是她当真还活着。

沈明酥从青州回来的那日,沈月摇也去看了,看到她坐在马背上,与陛下并肩,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不,比之前耀眼多了。

她是高贵的长公主。

她该高兴。

今日能这般面对面相见,实属老天对她生了怜悯之心。

沈明酥今夜能见到她,也很意外,还以为她早就回到了幽州,应是被二叔留了下来,并没多问,想说一句日后若是需要什么随时说,话到嘴边,意识到说出来后,恐怕会伤害到她,便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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