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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那话说完,马车内便越来越安静。

唐韵起初还在斟酌,到底要不要让他夜里过来,想了一阵,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她院子里有一颗樱桃树......

他在监视她!

唐韵猛地转过头,“殿下,你......”他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她又不是犯人,他至于吗,唐韵又想给他掰扯一二了......

“待会儿马夫先送你回去,孤得回宫。”太子转过头,瞧了一眼唐韵逐渐难看的脸色,轻声哄道,“孤从龙鳞寺一回来,马不停蹄地去找了你,就是为了能让你出了这口恶气,要是父皇待会儿提审起来,你多半只能去挖坟鞭尸。”

唐韵:......

太子又道,“父皇母后,可是等孤两日了,心头定在担忧着急,孤先回去,晚上再来找你。”

说到最后,太子的肩头不知不觉已经挨到了她的胳膊。

不只是动作暧昧,语气也格外的亲昵。

唐韵眉心一跳,想起他今日的种种,生怕他又动手动脚,防备地看向他。

太子却又坐正了身子,同马夫唤了一声,“停车。”

下车之前,太子又回头不忘提醒了她,“孤送给你的狗尾巴花,别忘了拿。”

唐韵:......

谁稀罕那杂草。

*

从昨儿午后开始,皇后的心便一直悬着,今日太子虽先让姚大人报了平安,可到底是没见到人,皇后心头依旧没底。

也没回凤栖殿,一直在乾武殿内陪着皇上。

皇上莫名害了一场急病,眼睛刚睁开,又忙得脚不沾地,大半夜地安抚完各宫的主子,今日早上才被皇后劝着去床榻上躺了两个时辰。

醒来后听姚大人说太子去了大理寺,还未归,皇上心头也不踏实了,陪着皇后一道坐在屋内干等。

此次祭祖遇袭的过程和原委,皇上已经听姚统领禀报过了,但姚大人只禀报了是前朝逆党所为,并没有禀报太子已经抓到了安侯爷。

皇上听完,脊背难得一凉。

若非太子提前让姚大人布局,调取了一千人马,藏在了林子里,这回皇室怕还真就被那逆党一锅端了。

又或者是自己没有突然犯病,皇后没跟着一道留下来照看他,两人八成是凶多吉少。

他们是躲过去了,但太子没有。

也不知道他是天生倒霉,还是个个都看着他是个好欺负的主子,龙鳞寺遇刺,东街闹事,如今又被前朝逆党围绞。

一群贼子似乎专挑他在欺负,好在这回有惊无险。

皇上心头焦急,倒也不只是担心太子,既然太子让姚大人回来报了平安,必定无碍。

他着急的是那群丧心病狂的逆党,居然在天子脚下,动用火|药,整个皇室,死了六人,伤了二十余人,如今有没有抓到。

这回他不剥了那群逆贼的皮,不弄到他们哭天喊娘,难消他心头之恨。

一个多时辰后,花公公终于走了进来,高兴地禀报道,“陛下,娘娘,殿下回来了。”

皇后猛地起身,长舒了一口气,心头悬了两日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皇上的目光也迫切地瞧向了门口。

太子脚步问稳沉地走了进来,脸色除了有些疲惫,人倒是完好无损,一进来,便跪在皇上和皇后跟前,行礼道,“儿臣让父皇母后担忧了。”

“快起来。”

皇后上前拉着他的胳膊瞧了一番,见确实没有哪里受伤,这才放了心。

“回来了就好。”皇后心有余悸地念叨,“好好的祭祖,你说,怎就遇到了前朝余党,还动用了火|药,你父皇这一场病生得及时,咱们是侥幸躲过了,可整个皇室,伤亡惨重,我听那姚大人说,太子出宫时,坐的是你父皇的马车,火|药炸起来时,太子就在那马车上,我......”

皇后说着,心头又是一阵后怕,竟是哭了起来,“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可叫我如何活?”

太子笑着安抚道,“母后,儿臣心头有底,无碍......”

“好了,人不是已经回来了吗,皇后就别再担心了。”皇上上前扶着皇后的胳膊,招呼太子入座,“先坐下,歇息一会儿。”

太子此时确实一身的疲乏,走过去入了座,花公公赶紧上前奉茶,太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魏公公今日还没好利索?”

平日里皇上身边一直都是魏公公。

如今两日不见人影,太子问起也正常,花公公忙地回禀道,“太子殿下不知,魏总管昨儿便开始腹泻,人都快去了半条命,这会子正躺在床上呢,早上醒来还嚷嚷着要起来伺候陛下,谁知人还没站稳,又跌了下去。”

太子点头,没再问。

太子不提还好,一提起魏公公,皇上的眉心又锁成了一团,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凑在了一起。

魏公公身子一向结实,好好的,突然得了腹泻。

就如同他那病一样,来得莫名其妙。

皇上即便是个粗人,不善于谋算,可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叠在了一起,太过于巧合,到底是慢慢地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今日已经盘问过了太医。

昨日他晕厥过去,不像是得了病,倒似是中了何种迷药,只是暂时的晕厥,事后,身子并没有任何异常。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他下药之人,没几人......

皇上看了一眼端坐在那的太子,一身雅白锦缎,衬得那张脸愈发文文弱弱,简直是温润如玉。

后宫主子伤亡半数,他岂能不知道这回的凶险。

姚大人同他禀报过,最先引爆的炸|药,就在他的马车底下,马车一炸开,四分五裂,若当时坐在马车内的人是自己,他未必就能逃过一劫......

太子昨儿早上,扶的哪里是自己歪了的冕旒,他扶的是自己的命。

子替夫,坐在了马车内,将自己当成靶子,去引出了前朝余党。

皇上心头一悸,深吸了一口气。

待稳住了心神,才回头看向身旁刚坐下来的皇后,轻声道,“太子已经回来了,皇后在这照顾了朕两日,未曾合眼,回去先歇息一阵,再说后宫那一堆事,还得辛苦皇后去处理......”

皇后原本还想陪太子多说几句话,听皇上说完,倒也罢了。

人平平安安回来了就好,后宫如今一片人心惶惶,她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忙,“陛下和太子也别耽搁太晚,早些歇息。”

一个大病初愈,一个死里逃生,还真成了一对患难父子。

*

皇后一走,皇上便屏退了所有的人。

两人关起了门来聊,花公公一直在门外守着,小半个时辰后,便见皇上突然走了出来,满脸的怒容,双目都染了红。

花公公一愣,忙地跟上,“陛下......”

“你留在殿内,朕去趟大理寺。”皇上撂下这一句,便带上了这两日一直候在乾武殿内的姚统领,直奔向大理寺。

他要将这帮子人抽筋剥皮。

花公公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立在那愣了一阵,才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一回头,便见太子走了出来。

太子笑着道,“父皇不过是去大理寺审问逆贼,公公不必担心。”

花公公忙地弯腰道,“是。”

太子径直回了东宫。

走在路上,一双眼皮子都已经撑不开了,刚出了乾武殿便同赵灵吩咐道,“去盯着。”

赵灵了然,“是。”

明公公听说太子回来了后,赶紧跑去乾武殿接人,半路上碰到的太子。

“殿下......”

明公公远远瞧见马匹上坐着的人,一声唤出来,声音都带了哭腔。

这两日皇后没睡好,东宫的人也没睡好,个个心头都绷着,昨日大半夜,前去祭祖,但凡还活下来的主子都回来了,却没见到太子。

明公公跑去乾武殿问了几次,才听说太子去了大理寺,人没事。

早上起来,明公公便立在了东宫门口,一个时辰派一次人去乾武殿打探消息,如今见人回来了,还是活鲜鲜的,怎能不激动。

太子一回来,东宫的人也如同活了过来,明公公找人去备膳食,小顺子去备热水。

太子却没去净室,也没用膳,两日没歇息,一身疲惫,径直去了里屋,直挺挺地倒在了床榻上。

他也是个人,那火|药引在他脚底下,他功夫再好,跑得再快,五脏六腑还是被震得发疼。

跳出马车,滚落在身旁的林子里时,他的嘴角也曾流出了血,只不过他装得好,没人瞧见罢了。

再加上连夜审问逆贼,急着去哄人,这会子即便是他想睁开眼睛,身子也不允许了。

不过在闭眼之前,还是吩咐了一声明公公,“去寻几壶好酒备着,孤先躺会儿。”

*

唐韵末时便回到了宁苑。

阮嬷嬷今日也并没出去,见人这么早回来,还挺意外,“姑娘今儿没走远?”

原本她还以为姑娘又会忙乎到天黑。

唐韵点头,将手里的那把狗尾巴草递了过去,轻声道,“找个瓶子插上,搁在里屋。”

他说夜里来,那就一定会来。

门挡不住,墙更挡不住。

阮嬷嬷看着唐韵手里的一捧狗尾巴草,不由愣了愣,笑着道,“姑娘怎么还喜欢上这狗尾巴草了,不过这捧确实比院子里长得要肥沃。”

唐韵:......

果然,不是她一个人觉得可笑。

待阮嬷嬷去院子里找了个瓷瓶,将狗尾巴草装好瓶拿进来,唐韵已经换好了衣裳。

阮嬷嬷将瓶子给她搁在了木几上,起身走到了跟前,才轻轻地问道,“太子可还好?”

唐韵正系着断褥的衣带,埋下头,回了句,“生龙活虎。”

阮嬷嬷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太子不好了,似乎也不太妥。

毕竟在宫中,太子对姑娘除了名分之外,旁的都没得说,从未亏待过她,再说自己也没那么坏的心眼儿,那么大的胆子,去咒堂堂太子出个什么事儿。

可太子好了,姑娘又不会好过。

唐韵同太子之间的事儿,阮嬷嬷并不完全清楚,只道是太子,还是不愿意许给姑娘太子妃的位置。

阮嬷嬷以为这番不明不白的纠缠下去,也总归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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