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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韵:......

他有病吧。

“未曾。”唐韵应了一声,本不想再多说,可一想起了之前的三表哥,唐韵到底还是回过头,解释了一句,“顾大人管辖这一片盐井,今日不过是碰巧遇上,殿下不必多疑,若是累了就进屋先歇息会儿吧。”

他也该疯够了。

太子的神色果然好了许多。

阿潭适才招待完顾景渊,想着继续去后院冰一些瓜果,忙乎完出来,走到门口,便见到了江陵的凌公子。

阿潭面色一愣,还未上前招呼,突听唐韵道,“殿下先坐,我去沏茶。”

殿下......

阿潭脑子“嗡——”一声响,一瞬跪在了地上,磕头行礼。

太子看了她一眼,想起适才唐韵和顾景渊跟前桌上摆着的一盘瓜果,心头还是不太舒坦,问道,“不是有瓜吗,切点来。”

“是。”阿潭赶紧起身。

赵灵的脚步跟了进来,脚步刚迈过门槛,太子一眼便盯了过去,笑着问他,“怎么,是要太子妃伺候你?”

赵灵来不及去扑捉他眸子里的那份得意,脊背便是一凉,赶紧进屋,去了后院,夺过了唐韵刚起来的茶壶,“娘娘,属下来吧。”

唐韵:......

宁家大爷的这间院子,比起太子的东宫,只能算得是个简陋的农家小院,屋内的陈设简陋,但胜在凉爽。

太子走到了屋内的木几前,弯身坐在了蒲团上,一路上心头的浮躁,在这一刻,终于平复了下来。

唐韵将手里的茶壶交给了赵灵,回过头,便见太子的手撑着头,一脸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唐韵轻轻地走过去,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殿下若是乏了,可去榻上歇息一阵。”

唐韵的话音刚落,太子便睁开眼睛,伸手一把擒住了她的皓腕,将其往跟前一拽,唐韵的身子遽然失重,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

唐韵还未回过神,太子的手已经搂住了她的腰,柔声问她,“在蜀地呆了这么久,可好?”

适才那股子要吞天灭地的煞气,全然不见了踪影,恍若换了一个人。

唐韵被他的胳膊按在腰上,动弹不得,僵硬地靠在他怀里,不敢去答。

太子一笑,倒也不需要她回答了,瞧了一眼她胸前的豐盈,道,“应该过得很好,瞧你都长胖了。”

唐韵:......

这话今儿阿潭才刚说过,唐韵脸色一红,恼羞成怒,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太子看着她脸色隐忍的怒色,轻声一笑,“胖怎么了,依旧是国色天香,适才都能嚯嚯孤,让一国太子同人兵刃相逼了。”

太子自嘲道,“孤可从未这般失态过。”

唐韵不再动了。

太子却没有放过她,“瞧你都将孤逼成什么样了,父皇母后,还有朝中的臣子要是知道孤为了你,变成了这幅模样,肯定会给你扣下一个顶红颜祸水的帽子。”

唐韵:......

他可以疯,但不能不要脸。

唐韵眼角颤了颤,问他,“殿下还想要如何?”

太子突地一笑,凑近了问她道,“孤要什么你就能给什么吗。”

唐韵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一股凉风从南北相通的后院内,吹了进来,太子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面色也精神了一些,“没料到这地儿,还挺凉快,适合避暑。”

说完,太子又低头看向她,突地道,“你过得这般滋润,可孤就惨了。”

“你就是个骗子。”

虽是一声训斥,太子的神色却已经没有了半点不悦,指腹轻轻地磨蹭着她光洁的手背,下颚也蹭着她的发丝,目光微微偏下,看着她轻轻煽动的眼睫,一桩一桩地同她清算了起来。

“走之前,你骂孤的那些话,孤至今都记得,你骂孤自私自利,骄傲自负,骂孤不要脸,孤一晚上都没睡好,惦记得清清楚楚。”

唐韵:......

“你四处购买去西域的东西,更是让阮嬷嬷半夜出了江陵,引开孤的线人,孤还真就上了你的当,跑了一趟西域。”

不待唐韵反驳,太子又道,“你知道孤会怀疑你不会说实话,便同孤玩起了反间计,这一回倒是孤蠢了,着了你的道。”

唐韵:......

他不是蠢,他是疯了。

她哪儿知道他会亲自去一趟西域。

太子的手指,捏向了她的下颚,声音慵懒,似是只在同她聊着家常,“你可知道,孤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一路上吃不好,也睡不好。”

唐韵的眸光下敛,没去看他的眼睛。

太子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的脸上,非要去看她脸上渐渐漏出来的心虚。

“孤一路颠簸,一路追赶,总以为你就在前方,孤再赶赶就能擒住人了,一直追到了乌孙,才知道你压根儿就没来,孤才知道着了你的道,你是没说谎,但你的举止欺骗的孤,故意误导孤,知道你没去西域,别说歇息,孤连板凳都未沾,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太子思索了一阵,道,“前后统共四十七天,孤都在路上,一路奔波,风餐露宿。”

太子修长的五指突地一用力,捏住她的下颚,抬了起来,逼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四十七个日日夜夜,孤一直在找你。”

找到发疯。

太子盯着她,弯唇道,“你要是再跑一回,孤说不定,得找半年,一年......一辈子。”

唐韵的下颚被他捏得有些疼,本能地仰起了头,目光被迫与他对视。

太子怕她还是听不明白,看着她的眸子,说得更为清楚,“孤的意思是,你怎么跑,孤都会将你找回来。”

不用他说,唐韵如今也知道自己逃不掉,“殿下放心,我既答应了殿下,便不会食言。”

“嗯。”太子应了一声,“这样最好,免得孤累,你也难受,与其都不好过,不如消停下来,好好过日子,你觉得呢?”

唐韵:......

唐韵生怕他又发疯,点头道,“都听殿下的。”

太子见她听明白了,手指这才松开了她的下颚,胳膊也松开了一些,问她,“床榻在哪儿?”

他累了,想歇息一会儿。

从乌孙出来,他不分昼夜地跑,尤其是快到江陵时,三日,没有一刻合过眼。

赵灵都比他睡得好,起码闭上眼睛后,他是真的睡着了。

而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是安阳告诉他的那番话,想着她在自己身上受过的委屈,想着她也曾试着喜欢过自己......

他窃喜,又自责。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万分激动地赶来了蜀地,找到了她的落脚点,紧张又期盼地跨进了她的院子。

谁知,她就给了自己那么大的一个惊喜。

如今刺激之后再冷静下来,身体上的疲惫,瞬间达到了极限。

怕她又趁着自己不妨,跑了,是以,才强撑着同她说这番,半带威胁半带敲打的话。

*

阿潭切了瓜从后院进来,赵灵也泡好了茶盏,却不见太子和唐韵。

院子的房间虽宽敞,但房间只有两间,阿潭睡了一间,唐韵将他带去了自己的屋子,“殿下若是不嫌弃,先歇息一会儿。”

“那你呢。”太子一面褪靴一面问她。

适才被他那番明里暗里的警告,唐韵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道,“殿下放心,我不会走。”

“但孤不相信你了。”

脑子即便开始有些恍惚了,太子还是抓住了唐韵,五指穿过她的指间,紧紧相扣,躺了下来,“你太过于狡诈,孤不放心,你陪孤一起睡。”

唐韵:......

唐韵被迫地躺了下来,身子同他隔出了一段距离。

太子握住她的手,搁在了胸前,眼睛缓缓地合上,熟悉的幽香从身旁躺着的那人身上传来,床榻上的被褥间也全是她的味道。

太子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良久,没听到动静了,唐韵才侧过头。

太子已经睡着了。

适才唐韵便瞧出了他脸上的疲惫,如今那双眸子一合,脸上的憔悴愈发显露了出来。

曾经在东宫时,她也如这般瞧过他,但那时候的他,即便是睡着了,脸上也还存留着太子的威严,断然不如眼下这番疲惫狼狈。

为了寻她,不惜跑去了西域。

他又何必......

唐韵的眸子突地有些恍惚,及时地转过了头。

躺了一阵,等他熟睡了,唐韵才动了动被他捏住的那只手,却没能挣扎开,五指被他紧扣,她的每一根手指头,都被他捏得死死的。

唐韵挣扎了一阵,没能脱开,怕他醒来,又是一副凶神恶煞,便也罢了。

唐韵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上的横梁,脑子里一团乱,这番躺了一阵,身子有些僵硬,唐韵翻了个身。

因手被他牵住,唐韵只能往他的方向侧去。

刚侧过去,便听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透着沙哑,“韵儿,对不起。”

冷不丁地一句道歉,陡然钻入耳中,唐韵来不及去想他是不是醒了,胸口先是一悸,酸酸胀胀的痛楚,一瞬蔓延,冲到了喉咙口上。

良久,唐韵才缓缓地抬起头。

身旁的人,依旧闭着眼睛。

不过是一道梦呓。

可又正因为是一道梦呓......

*

唐韵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醒来时屋内已是一片漆黑。

一回神,忙地往身旁瞧去。

床榻上已经没了人。

且她的胸口上还搭了一层被褥。

唐韵一愣,翻身爬了起来,光脚蹭了床边的鞋,夜里有月色,即便没有灯火,也能瞧着朦朦胧胧。

唐韵摸索着到了门口,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动静声。

刚跨出门槛,唐韵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蒲团上的太子,正嚼着木几上阿潭今儿切好的一盘瓜果。

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声,太子偏过头,极为忍耐地看着她,“韵儿,孤饿了。”

鸟不生蛋的破地儿,连口吃食都没寻到,也不知道她为何还能长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