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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姝的话显然戳到了丽贞的痛点,尤其是她还揭露了丽贞剪断她琴弦的事情,丽柔其实原本也有三分猜测是丽贞干的,如今听丽姝说出来,应该是真的。

但她故意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宣扬出来,恐怕目的不纯。

原因就是丽姝想立马把潜在的对手丽贞解决掉,丽贞暴躁鲁莽,刁蛮任性又刻薄霸道,但她是大房独女,家世顶好。原首辅的外孙女,曾任左都督、太子太傅、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孙女,父亲亦是指挥佥事,大伯母当年的陪嫁奢华到有三百抬嫁妆,用六百名女子抬进来。丽姝如何能比,听姨娘说小傅氏嫁进来才六十四抬,还有不少虚抬,这怎么比?

现下趁着丽贞发难,丽姝故意说出此等事情,就是损丽贞的面子。

可惜了,丽柔想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丽姝没有丽贞有优势,当然她看今日郑家之体面,说不定根本都看不上刘家的姑娘,还想高娶也说不定呢!

姐妹们见丽姝走了,丽婉赶紧溜了,反正这里不关她的事情,何必惹一身骚,丽嘉安慰了丽贞几句,又说还有事情也就先走了,丽柔因为和丽贞同路,躲都躲不过。

一路上丽贞抱怨得紧:“那个三丫头红口白牙的诬赖我,自己做错了事情,反而还倒打一耙。”

显然丽柔觉得此话不实,只支支吾吾的,并不多话。二人走入花丛中,忽然见一年轻男子出来,他很是守礼,见有女眷,就停驻不前,其人风姿特秀,濯濯如春月柳,朗朗如日月入怀。

丽柔和丽贞继续向前行,丽柔虽然有一瞬间的恍神,但很快反应过来,再看丽贞,丽贞却是粉脸通红,看起来晕乎乎的,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心神荡漾都写在脸上了。

“那位就是郑公子吧?”丽贞喃喃道。

丽柔迷迷瞪瞪的道:“我也不知晓,五妹妹,我先下去换身衣裳,方才吃茶时,茶水弄洒了在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丽贞还想多说什么,见她如此,只好意兴阑珊:“知道了,你快去吧,等会儿我再找你说话去。”

丽柔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先带着香雪香钿离开,直到走远了,香雪才道:“小姐,原来那位就是郑公子啊,也难怪几位太太们打抢。”

“噤声,横竖和咱们无关。”丽柔约束下人,这些美好的东西向来都不是她的,何必去争,到时候误伤了却不好了。

丽姝把丽贞骂了一顿,回房后心情倒是很好。

丝雨奉茶来,就笑道:“姐儿骂的可是真过瘾,分明是大房殷勤的不得了,反倒是怪起您来了。五姑娘平日没事儿就挤兑您,也不知道哪里对您的戾气那么大。”

丽姝呷了一口茶,把自己以前没有想通的问题,总算是想通了,丽贞为何那么针对自己,她一直以为是有丽嘉等人挑拨离间,这固然也是其中一个道理,但更重要的是丽贞自己自卑。

她虽然为长房独女,含着金汤匙出身,但并不是很好看,甚至算得上平凡了,固然常常金雕玉琢一件上百两的裙衫,也比不上丽姝随意一件家常袄儿。因为年龄相仿,以前丽姝读书时,心思放学业上,她就是冷嘲热讽,丽姝当她是个麻雀叽叽喳喳,自己要把事情做好。现在天天在家,姐妹们时常见面,自己处处都压过她,又不肯伏低做小,也从不哄着她,她的恨意自然就深了。

其实丽姝前世就很羡慕丽贞,同为姐妹,她父母双全,大伯父和大伯母都那么疼她,又有荣华富贵在身,几乎什么都好。而自己呢,除了一幅皮囊美点,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超过她,但前世就她这么点美貌在身上,居然也能被针对。

她总觉得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被针对,被嫉妒,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可后来才发现,自己没有任何问题,是她自己心理摆不正。

一家子的姐妹,凭什么我因为你的坏脾气,因为你的年纪比我小,怕你针对我,我就要认错道歉,那绝对不可能。

只不过,从此以后徐夫人肯定会针对她,这是一定的,前世就是这样,徐夫人很是护短。尤其是她和郑灏定下亲事后,她们看她的眼神总是觉得自己德不配位,这种莫名其妙的恨意让她很不适,所以她也常常不出来。

可每逢她在人前出来一次,她的美貌让人无法忽视,都会让人惊叹她丽光动人。

这辈子娘亲还在,在后宅也有地位,就不会和前世那么着急定下亲事,丽姝也没什么好紧张的。而郑灏今年十九岁,比她大十岁,二人年纪不对。

她如是想着,居然昏昏欲睡起来

前堂也是刀光剑影,明明是二房的客人,徐夫人也是聊兴很高,她是南直隶人,而郑夫人的生母也是南直隶的人。拐弯抹角的论起关系来,小傅氏涵养很好,不插嘴,还是刘太夫人听徐夫人说的厌烦,不免道:“我们家的园子历经三代,才休整成如今的模样,现下未免园子空着,就让我们家里的姑娘们住进去。不如我们过会子用完饭,我们一道去逛逛园子。”

郑夫人连忙道:“这感情好。”

小傅氏笑着介绍:“我们园子里种了几株枇杷树,上面结满了果实,前些天我还酿了一些枇杷酒,郑嫂嫂若是不嫌弃,不如把筵席摆在园子里,赏花吃酒,倒也是一桩美事。”

这么说来刘太夫人也赞同,她对徐夫人道:“你去吩咐一声吧。”

倒不是老太太针对徐夫人,纯粹是她今日实在是表现得太过兴奋了,有些丢脸,郑家虽然不错,但刘家也是荆湖鼎族,如此谄媚实在是有些丢脸。况且,这郑夫人是二房的客人,她应该当个陪客就好了。

徐夫人虽然还撑着面皮,但出去就啐了一声。

午膳就摆在园子里,清风徐徐,饭菜可口,景色优美,郑夫人也是心情很好。中途,吃完饭,郑夫人还让两个儿子专程过来又给刘太夫人请安,刘太夫人赠送了表礼,傅氏眼见郑灏着实是一表人才,和自己的侄子傅明伦也不差什么,倒是明了为何小傅氏跑的那么急。

因此,傅氏一幅长辈的口吻笑道:“我娘家有个侄儿,和灏哥儿年纪相仿,到时候他们一处指不定能说的来。”

郑夫人想了想,又道:“您说的是傅阁老的孙儿吧,如此说来还真是可以呢!”

傅氏仿佛找到了交际的自信,她这些年在京里,比小傅氏认得的人多多了,娘家傅家又是她的靠山,无论说起谁来侃侃而谈。小傅氏倒也没拆姐姐的台,只是含笑听着,反正她今日目的达到,别的她也不管那么多了。

却说郑夫人见傅氏年岁三十来许,说话不疾不徐,微微有些发福,倒是生了些许好感。但她心中清楚,恐怕刘承旭的心肯定是偏向小傅氏的,否则,不会只带小傅氏出去跟她见面。

期间她见小傅氏在婆母面前服侍的其实比徐夫人和傅氏要多,别人说话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抢

话,性情温顺平和,但又十分坚韧,听闻她在难民冲击府邸时,坚决留下来照顾丈夫,又分粮给流民,倒是高看她一眼。

小傅氏听郑夫人夸奖,倒是不好意思了:“也并非我真是慷慨大方,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怕因财丧身,况且我们老爷是当地御史,本也该爱民如子。那时许多百姓都在饥饿之中,如此也算是积攒阴德了。”

“能这么想就已经很不错了。”郑夫人称赞。

就在傅氏以为小傅氏会开始推荐丽姝出来弹琴或者云云,却见小傅氏什么都不提,真真是陪客人。郑夫人对什么感兴趣,她就帮忙陪客,且很有耐心。

前面男人们吃了酒,郑大人开始泼墨挥毫,小傅氏则借故先去更衣,徐夫人当然和傅氏趁着机会和郑夫人各种谈天说地,博古论今。

许久,小傅氏再回来时,就对郑夫人道:“方才我见夫人游兴很好,就画了一幅画儿,赠送给您。”

画册打开一看,郑夫人欣喜万分,她身形很瘦,尤其是今年来,有妇人病,总是畏寒,因此手上青筋凸起。没想到在小傅氏的画中,自己竟拈花而笑,在花丛中仿佛魏晋仕女一般。

“这……”郑夫人喜的都不知晓说什么好了。

小傅氏当然获取了这次交际的最大圆满,但她最感谢的人反而不是刘承旭而是女儿,因为若非女儿小时候就让她帮助刘承旭用画笔画犯人,她这些画作不过是自娱自乐消遣时光罢了。

现下用自己最喜欢的事情,能去结交别人帮助丈夫,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郑夫人临走时,也邀请刘家人下次等她们搬了新宅时去玩儿,刘家众人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小傅氏获得了成功,徐夫人本就心气不顺,她以前总看二房笑话,认为她高她们一截,现在好了,小傅氏居然公开和自己抢人。当然,徐夫人也知晓小傅氏无非是为了丽姝,可她也不想想,丽姝真的有丽贞条件好吗?

与其搞的刘家一个女儿也嫁不成郑家,还不如选一个可能性最大的。

回家后,又听说丽贞被丽姝骂了一顿,她把头上的钗子往梳妆台上一掷:“怎么回事啊?我受气倒也罢了,丽贞又怎么了?”

喜儿连忙道:“您也知道咱们姑娘向来是心直

口快,不过是见她今日提早去接郑夫人,心中自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故而埋怨了几句,哪里知晓三姑娘反而扯出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我们姑娘剪断了她的琴弦,还说是流苏告诉她的,又骂咱们姑娘是三姑六婆,好些下人看着呢。”

“这可真是……”徐夫人说完,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徐夫人不是没有感受到婆母对她的不满,大房无后,她嫌弃苏姨娘的儿子不体面,并不想过继,在刘承宗面前说了许多话,比如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让刘承宗也犹豫了。

可坐产招赘吗?那也不可能。

赘婿有几个好的。

也不是看不起赘婿,而是赘婿有出息的真没几个,况且家族有男丁过继,何必找赘婿,长辈也是不肯的,女儿也会埋怨。

“好,我倒是想了两全之策,她敢欺负我的女儿,既然如此,我也要把她的儿子过继到我这里。将来还不是听我说了算,至于她,有儿子捏在我手里,谅她女儿也不敢和我女儿争。”徐夫人想以前小傅氏只有一个儿子,她要过继人家唯一的嫡子当然不好,但现在小傅氏有两个儿子,她只要说不想让将来的宗子出身不体面,相信刘太夫人绝对会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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