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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姑娘领了命,小傅氏厉声道:“也不消你们现在走马上任,今日分派了任务,你们自己去找管事的妈妈,只一条,若我知晓谁在姐妹中倾轧,恶意坏事,家法处置。日后你也别怪家里的人不给你机会,你们的表现全府上下都看着,都给你们自己争气。”

饶是丽姝见娘粉面含春都有点害怕,但转眼又听小傅氏道:“自然,如果谁表现得好,我赏她。”

其实丽嘉以前是听过玉屏抱怨的,说那时小傅氏管家时,治家很严,非寻常人能够比拟。可实际上她并不厉害,许多事情都是边做边学,但她威严甚重。

之前丽嘉觉得言过其实,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姐妹四人等散了之后,各自去忙活,丽嘉又要找她娘傅氏去问拜帖如何写,收帖子如何弄,还得准备晚上巡夜,总之没有喘息的时候。

丽姝当时就去了瓷器库,她亲自翻看了册子,又找管事问询情况,自己总不能瞎指挥。

而丽柔也欲去忙,却有了丽贞过来了,她自持是长房的人,不受小傅氏管教,又问丽柔管什么,听说她只管香料,嗤之以鼻。

“我看那位太太是故意的,就管这么个香料值当什么呀!”按照丽贞说的,就该管账本操持宴会。

丽柔却知道她说的不对,尽管她不喜欢小傅氏,但也承认她的安排是对的先从小事

做,再挑大梁,没有人能一蹴而就。

但她不能这么说,只好道:“三姐姐也只管着盘子呢,我总比她稍微好点儿,若是磕了碰了就难说了。”

丽贞拍手:“那可太好了,我真想给她添堵。”

丽柔皱眉,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怪丽姝运气不好,惹了丽贞吧,她反正是谁都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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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娘只让她管瓷器,丽姝不觉得大材小用,甚至还觉得每一行都有门道,这瓷器亦是如此。瓷器可不仅仅是杯碗碟子那些,还有好些瓷瓶等等。

库里一股霉气,丽姝进去时,忍不住捂着鼻子道:“怎么里面的潮气这么大?”

这管瓷器库的人是钟妈妈,今年四十余岁,一对吊梢眼,看起来颇有些精明的样子,她见丽姝年纪小,于是编胡话道:“这一年到头宴会也没多少,放在这里久了就沾灰了,姐儿小心,千万别把衣裳弄脏了。”

“还担心我的衣裳做什么,我看这里摆的杂乱无章的很,这潮气是不是瓷器没擦干就放进来了?”丽姝敲打道。

钟妈妈一幅看外行人的样子:“三姑娘这哪儿能啊,这瓷器又不是用水洗的,哪儿来的潮气呢。”

她是打量自己是外行呢,丽姝也就笑笑,没有真顶她,反而道:“正是我不懂,才被派来和嬷嬷您学,您放心,我今儿就在这儿看着。”

在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就得孜孜不倦的学,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说一千遍不如做一遍,这都是有道理的。

前世她还从未这般管过家,要做就自然做的最好。

钟妈妈等人不喜欢别人盯着,即便这个人是府里的姑娘,她们也是如此,于是一连三四茬儿的人劝着,丽姝知晓她们讨嫌自己,遂看了丝雨一眼。

丝雨则道:“太太让咱们三姑娘管着瓷器房,咱们姑娘既然是来学的,诸位就别劝了。你们这样推三阻四,难道是想逼着我们姑娘不成?”

“诶,丝雨别这么说,这几位啊也是好心,打量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怕我做不好,须知我是个迎难而上的人。”丽姝冷下脸来。

众人见她说话颇有分寸,又敲打她们,人家是主子小姐,她们自然不敢轻忽。也都讨好似的上来说话

,丽姝则是看门道。

但就这一天就够累的了,前世她没管过家,也没这么累过。

当年在乌孙时,她以平宁公主陪媵妾身份成德妃,也是从一件件小事这样起来的。只是在乌孙,女人如牛马一般,不像汉人有规矩,男主外女主内自有法度。

她手底下有四个大丫头,水芝水芸还有听雪丝雨,此时丽姝用完饭,让她们也和自己一起吃饭,几人商量对策。

水芝道:“这个钟妈妈她倒不是谁的人,就是这婆子们都是如此,成日想的就是欺上瞒下。”

丽姝了解,她对四人道:“我想着咱们天天去,总得懂些眉眼高低,只是这样太慢。所以现下咱们分开打探,就比如那些瓷器怎么保养,你就想普通的瓷盘子,用鸡毛掸子或者抹布都成,可描金的呢?还有那里头还有些古董,又要怎么弄,哪里如何摆放,我们一概不知。还有什么锡器,铁器又是一桩。所以,咱们五个人分头行动,每日再汇总,如何?”

四个丫头都摩拳擦掌,无不同意,都想帮丽姝办好事情。

丽姝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今儿就早些睡。”

要说这里的丫头,水芝水芸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说婆家,将来跟着丽姝一起做陪房去郑家,听雪丝雨年纪还小,她们是外头买过来的,最是忠心不二,日后作为大丫头去。平日丽姝从不用制衡的手段,搞什么内斗维持自己做主子的权利,她都是做这几个人的主心骨,平日谁负责什么,都是井井有条。

水芝和听雪出去挑热水来沐浴,丽姝重新梳洗一番,换上寝衣,看了看天色:“恐怕再等一会儿,大姐姐该巡夜了吧。”

“是啊。”水芸接话。

丽姝打了个哈欠就先睡了,其余四个丫头,两个睡在外间,一个睡在脚榻,另一个陪着丽姝睡,不一会儿都进入了梦乡。

在丽姝进入梦乡之时,丽嘉拢着披风坐着小轿子开始巡夜,她倒是很负责,不怕辛苦,只不过才半个月不到,下人们就暗地里编排她的,白日还好,她收到拜帖问傅氏或者小傅氏如何处理,也算练达,但没有想象中结识许多人,若是贵客,小傅氏来应酬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她就是个文书。

当然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婆子们因为她巡夜编排

她的,总是有些闷闷不乐。

而丽婉真是出乎意料,她管着两房,但能屈能伸,有些婆子们刁蛮,她也能够治住。平日受气也从不抱怨,下人们偷个懒,她也不多说什么,很是勤力。

丽姝在经过一个月的观察后,自己编了一本《论瓷器如何保养》,她是最认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花儿来。

钟妈妈起初见丽姝笑眯眯的,神情和蔼,只是偶尔语带锋芒,并不当一回事,还以为她好欺负,后来被她借着由头整了一回,才知道怕了。

现下瓷器房全部按照丽姝的调整,描金边贵重的瓷器如何摆放,什么纹样的放在第几层都有详细记载,连来搬运的人有的不合格或者弄碎的,直接从月钱里扣,现下管事的钟妈妈不敢打马虎眼。

每日谁借出去哪里用作什么宴会,都要专人记,回来时由谁清洗,如何清洗,怎么摆放,摆放在何地,全部都要一一记录。

这样规矩化了,丽姝也轻松不少,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吵架胡闹的,她该给面子的给面子,全部内部解决。

就连小傅氏见女儿这一桩桩一件件办的着实漂亮,也忍不住道:“你怎么还引用这个《黄帝九鼎神丹经诀·卷之九》记载的狐刚子「炼石胆取精华法」,这东西真的能把粉瓷上的铅除去?”

丽姝点头:“自然是啊,这粉瓷时日久了,就会泛铅,我自己翻书,还有一些老仆告诉我,果然如此,我就写进去了。还有这个爹爹最喜欢的那个定窑“官”字款划花莲瓣纹盖罐有了黑点,就可以用盐水、果皮去黑点,很有效果的,现下瓷器房那些人没有不服气我的。”

小傅氏“啧啧”:“你真是做什么事情都做的这么好,这册子还真的有用。”

“反正多数情况都被我遇上了,我这些日子成日在那里混,就总结了这么些经验。”丽姝笑。

偏小傅氏出去吃酒时,不知道哪位夫人聊起家中哥窑起了黑点,小傅氏立即从袖口拿出小册子道:“您看,若是起了黑点,可以这般。”

而郑夫人也在场,小傅氏倒也不是炫耀女儿,反而抱怨:“我家这个姑娘,做什么都要做成一朵花儿来,让她看了几日瓷器库,她倒好,给我写了个册子,还好今儿能帮到您。”

那位夫人看着册子

上的字儿写的极好,还写了许多她不认识的东西,不由问道:“刘二太太,这个瓷器裂片真的可以用敷以金粉或者金箔就成吗?”

小傅氏摆手:“您别问我,都是我家那个丫头鼓捣的,我自己没试过。”

那位夫人却道:“我看这上面引用了不少古籍,指不定是真的,这册子能让我带回去观摩一下么?”

这……当然不行了,小傅氏打了个哈哈,自己收着了。

郑夫人心中很是欢喜,这说明未来儿媳妇还是很能干多的。小傅氏见到郑夫人的神情,也很为女儿骄傲,因为寻常人管家就是不出错,要不就是管人,像丽柔怕人偷香料,就让两个不对付的人一起守着,只可惜互相不对付,就容易生出口角。

像女儿这样,一切不针对人,只针对这件事,让你看着这就是你的事儿,出了问题交给管家处置,而且每个人都细化到要做什么,如此哪个环节出问题,准确的能找到人,下人更不敢马虎。

很快,检验她们管家成果的第一件事情到了,这就是丽婉的小定礼,这小定礼男方携带庚帖上门,还会送一些小定礼如猪、羊这些,如此,再合两人八字是否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