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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蜜娘和方惟彦都担心羡哥儿的安全,所以小孩子晚上也是跟她们夫妻一起休息,蜜娘头发太长,一时半会儿的干不了,还不能躺下来,因此让方惟彦和羡哥儿同睡一个被窝。

谁知道父子二人都不肯,羡哥儿想和香香的娘亲在一起,方惟彦也是想和老婆谈心。

蜜娘打了个哈欠道:“天天颠簸也好,每天颠的我要休息。”

“马上就要到了。”方惟彦笑。

“嗯,知晓,今日我写的那首词好不好?虽然是无名氏所作,但更有一番广阔的心境,看的人也是不禁心旷神怡。”

她们夫妻常常这样,看到好的东西都会分享。

方惟彦吟诵了一遍,羡哥儿记性好,居然也跟着读,父子二人一个教,一个读,倒是分外和谐。

蜜娘赞许的亲了一人一口。

她正想说话,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惟彦,我是不是眼睫毛又进眼里了?”

“过来我看看。”

她一贯如此,一双眼睛被揉红了,方惟彦连忙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替她看。

顿时,满室温馨。

另一处,也是满室旖旎,简凝初已经受不住了,身体蜷缩着,但内心又觉得嫉妒羞耻,仿佛自己是个泄欲的工具一般。

“再过不久,就到登州了,我会替你把户籍办好,你要和方夫人把关系处的亲昵一些,看起来更像姐妹一样。”顾望舒淡淡的吩咐。

房事过后,他从不会安抚一句,会很平静的跟她说事。

简凝初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丝毫没有方才控住不住要喊出来的冲动,她道:“我知晓了。”

“不是知晓了,是要做到,不是与你说笑,登州的水很深。”顾望舒自然看的出来简凝初和蜜娘其实并不是很亲近,虽然长相相似,但是却很疏离。

这可不行,他们现在的身份就是方知州的姨妹和连襟,还是商户出身,肯定要更巴结阮氏才对。

否则,就是亲姐妹又如何,别人也不一定会帮你。

简凝初却误会了,心道,他心里只有蜜娘,殊不知人家也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但她向来不出恶言,况且蜜娘也只是略微懒了一点,也并没有什么错。

她心里生闷气,顾望舒却翻个身睡着了。

第二日,蜜娘看着她的眼圈发青,不禁道:“你昨儿没睡好吗?今儿多眯一会儿吧”

简凝初强笑,拉了拉自己的领子,心里把顾望舒骂了八百遍。

继续赶路后,儿子还在路上过了三岁生日,正式成为三岁的孩子了。蜜娘掂了掂他,“哎呀,羡哥儿,娘抱不起你了。”

秦氏就道:“我听说山东人都很高,馒头比脸还大,少爷现在就高,日后在登州这三年怕是更高了。”

“我们羡哥儿要是长太高了,那不就是个巨人了。”蜜娘咯吱儿子,羡哥儿咯咯咯的笑。

进了登州境内,就有许知府派人来迎接方惟彦等人,方惟彦先去和许知府和府衙同僚见面,蜜娘则带着众人去了府衙后面的住处。

一般携带官眷上任,都是住在官衙后面。

即便六部也有房子给没办法置办房产的官员们住,住正房的当然是蜜娘夫妻,旁边的耳房给羡哥儿住,又东边厢房留留给客人顾望舒和简凝初夫妻住。

至于陈一鸣夫妻和刘护卫等都是住在外院,内外到底有别。

在外面蜜娘都是称简凝初为妹妹,不禁道:“妹妹,咱们今儿初来,你那里只有两个丫头怕是不够,我再拨两个丫头去照顾你,等收拾好了,咱们再一起用饭,如何?”

简凝初忙不迭道好。

其实简凝初觉得蜜娘对她也挺怪的,其实她们私下很少说话,但是她倒是对自己照顾有加,但属于那种对她漠不关心的。

但她知道蜜娘也是好意,她身边跟着的那两位丫鬟,其实是懂些拳脚的女护卫,是顾望舒放在她身边接收线报的人,这些人可不会真的伺候人。

对比起方家带出来能干的丫头们,真是差的太远了。

于是也就接受了。

殊不知蜜娘对春桃夏莲是这么说的:“她名义上是我的妹妹,我不亲热些,岂不是太假了。但她自从抄家之后,就不知去向,如今和顾指挥使一处,我问多了,反而尴尬,人太熟了,就容易没有秘密。我和她注定不是一路人,又何必交心。”

当时夏莲还问:“为何您说不是一路人呢?”

蜜娘就道:“两家婚事不成,我若和她往来密切,将来侯府的人又会如何想我呢?再者……”

后面的话,蜜娘没说了,前世顾望舒居然觊觎她,这辈子放一个这么像她的简凝初在身边,很难不让人联想些什么。

故而,不多往来反而是对的。

晚膳知府宴请众人,知府夫人也请了蜜娘过去用饭,许知府的夫人四十来许的年纪,手边的丫头抱着一只蓝眼睛的猫,那猫儿毛色纯白,仿佛像波斯胡姬一样。

许夫人眉毛很浓,嘴唇薄而紧抿,一看就是一个十分有主见之人。

“早听闻方翰林要来我们登州,我们老爷已筹备多时,没曾想还真的盼来了。方夫人既来之则安之,日后在登州有何不便,都可找我。”

蜜娘笑道:“还要多谢太守夫人太爱,我正是两眼一抹黑,有您一句话,我可就放心多了。登州此地我从未来过,不知道您有什么见教呢?”

许夫人抬手,示意琵琶女停止奏乐,那女子顿时停下,才听她道:“见教不敢当,只是你们从京里来,怕是不知道本地的规矩。在登州,可以不吃林檎,但是当地的几位大户可不能冒犯,自然,咱们女子相夫教子就成,妹妹可不要嫌我啰嗦。”

蜜娘道:“诶,姐姐一片为我好的心,我怎能不知。姐姐好心提点我,我又怎能不知,虽说男主外女主内,但咱们女人家是夫荣妻贵,不说为男人争什么,可也不能拖后腿。”

“本来今日是初次见面,但我不得不说妹妹你是个明白人。”

她说完看向对坐这位年轻的方夫人,她穿着一身藕荷色镶毛边的夹袄,下身是同色的裙子,头上只簪白玉,看的出来是个娴雅又知书达理之人。

蜜娘亲自执壶替许夫人倒酒:“日后时日久了,您就知道我是个最好相处的人了。”

从京里贬谪到地方,纵然清贵的凤凰,也是一朝变寒鸦,看来她还颇识时务,主动替自己倒酒,但许夫人也见好就收,想起丈夫的吩咐,既要拉拢方家的人,同时又要防着她们。

“妹妹别忙,来,先尝尝我们这里的名菜,拔丝林檎。”

这道拔丝林檎果真是名菜,甜而不腻,拉丝刚刚好,却不会变硬。蜜娘不由点头:“果真是名菜,很好吃,甜而不腻,果香清甜。”

许夫人点头:“妹妹欢喜就好,不过,你可知这登州最大的林檎园是谁家的?”

蜜娘懵懂的摇头。

“是我们登州有名的大户章家的,你但凡所吃的用的穿的,无不是章家所有。”

听许夫人现在就开始夸登州,蜜娘心道,难不成许知府和章家关系很紧密。

但很快许夫人又道:“我这么说,并非是和章家有什么关系,只是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方知州是词臣出身,不熟悉外放臣的艰难,我们老爷外放十五年有余,我可是太知道地方官不好做啊。你别看我现在是上官夫人,但是受的气可不少,你看我这手上一个疤。”

说着,许夫人挽起袖子给蜜娘看,果然一团仿佛被火烧伤过的痕迹,大抵是烧伤很多年,那里的肉是一团白色,跟毛毛虫似的,看起来很丑陋。

蜜娘脸上骇然,她身后的丫头们也很惊讶。

“这是我们老爷当年任知县时,当时灾民四起,我们老爷准备征收粮食,但本地大户却想囤积粮食卖高价,我们老爷不从,因此我们一家人差点被烧死。”提起此事,许夫人潸然泪下。

蜜娘也赞道:“许知府真是高风亮节,不愧是一片心为了老百姓的好官。”

许夫人又发自肺腑道:“故而我劝你们,虽然要为了百姓做事,但也不要得罪那些豪强。”

蜜娘频频点头,很是信服。

因她提起家中还有孩子,因此,吃了一个时辰也就告退了。

回到房中,简凝初过来问情况,他们都是来查这里的弊案,因此消息互通有无,而且蜜娘到时候可能还要带简凝初一起赴宴。

于是,蜜娘把今日之事原封不动的说给简凝初听了。

当她听说许夫人手上烫伤时,忍不住道:“看来这许知府倒是一位好官。”

谁知蜜娘却嗤笑:“妹妹你也太单纯了些,她就那么一说,谁知道是真是假。这样也未尝不是一种恐吓,让我们一开始就对本地这些豪族就放软态度,虽说凡事先礼后兵,但一开始若就如此软,她日怕是要让人登门踏户啊。”

“她这番做派,怕是章家早已收买的说客,软硬兼施,你可千万不要上当才是。我料想,我们四爷过来,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被贬谪的,但是俗话说做贼的心虚,怕是也会有人打探虚实,我们不用急,别人也自会上门来的。”

简凝初弱质女儿,虽然人称一声“全姑娘”,但也无非是在内宅中,她对待事情的态度一向都是与人交好,若真有大事,也轮不到她来解决,这就是她总觉得作为女子的悲哀之处,不曾想这阮蜜娘却不同,她仿佛有一种天然的敏感,而且完全不怕事。

这让简凝初好生佩服,又想,也难怪方惟彦宁可娶她也不要娶当初还是户部尚书孙女的简月华,她的确很有见识。若是简月华,只是一味吐槽别人的装扮衣裳谈吐如何不好,却不会想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