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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的居民吃饭也不安生,他们吃得很快,不是要下午出城,就是要投入建设工作。

只有吃饭的这一小会儿,能让他们将心里的郁气发泄出来。

“还有什么都来快点,给个痛快吧……”

“这几天天色都不对头,一整个白天都跟黄昏似的,晚上咱这竟然能看见那见鬼的极光!”

“你看到的什么颜色?我看到绿的,老三非说是蓝的,他怕不是色盲吧哈哈哈!”

结果朋友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放屁,明明是紫的!”

坐在食堂角落的霍延己将这些声音尽收耳底。

这几晚确实有极光,很漂亮。

但诡异的是,似乎每个人看到的颜色都不一样,而他看到的是彩色……是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彩色,其中很多颜色甚至叫不出名字,超乎了人类常识的认知。

他垂眸夹了块牛腩放入口中,无意识用左牙口磨了下,顿了一秒便反应过来——有獠牙的可不是他。

桑觉很喜欢用左边獠牙嚼东西,有时霍延己会叫他换一边,避免大小脸。

但习惯是件很无奈的事,就算桑觉听话地换了一边,又很快会换回来,继续用左边牙咀磨食物。

偶尔霍延己注视一会儿,会用手指关节抵开桑觉嘴唇,然后吻上去。

霍延己第一次浪费了食物,点的菜只下了一筷子便站起身,他端起一整盘送到回收处,对工作人员说了声“抱歉”,交了一百币的罚款。

在安全区里,浪费食物是极其可耻的事情,因此哪怕食物只值几币,罚款也需要一百。

工作人员认出了他,虽然疑惑中将为什么不去军人食堂用餐,但也没问,且对他的浪费表示理解:“您是突然要忙了吗?这个可以理解,不用罚款——”

他没说完,霍延己便摆摆手,转身离开。

身体并没有反馈多少饥饿感,霍延己直奔中心大楼。

过路的士兵规整行礼:“中将!”

霍延己独自走进电梯,前往了最高层。

“叩叩——”

老上将抬眸,看清来人面孔时微微一叹:“怎么不多休息些天?身体养好了才有精力做别的事……”

“二区回消息了?”

“……回了。”老上将顿了顿,“极乐之眼确实出现了异样,二区派去探查的队伍在眼窝处看见了类似极光的发散物质,磁场很强,靠近后,不仅会影响电子,似乎还影响人的神智——

“你怎么看?”

桑觉与极乐之眼与裂缝有关,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只是他们还不清楚,最近二号裂缝坍塌引起的种种异象与桑觉是否有关系?

霍延己面色不动,问:“研究院那边呢?”

老上将道:“推论很多,但都没有实际依据,但有名研究员翻了很久的资料,提出很久以前一个疯子物理学家的理论——”

星球诞生于一场爆炸,最初只是一团压缩极致的能量物质,不断吸引了过路的碎片或陨石,最后经过千百年的锤炼形成了如今的模样,而最初的那团物质也被称之为‘起点’,星球上一切有生命的物质都来自‘起点’,且生活在这片星球上的并不止人类所认知的这些生命。

万物都是相对的,有正有反,有高有低,空间很可能也分为正极与负极,人类所处的世界站在光下,黑暗中必定还有一个人类无法认知的世界。

在一千多年前,这个说法只被人认为是一个疯子的无依据假想,被如今的人们翻阅出来,竟然还有几分可信。

老上将欲言又止。

霍延己掀起眼皮:“怎么,您想说桑觉是那个‘起点’?”

老上将苦笑了声:“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研究院的一个大胆猜测,毕竟这世上没有任何物质生命能随意复制其它生物的基因,甚至能随意变幻,同时共存。”

“等他们证实了,再来和我说这些。”霍延己忽而换了话题,“您打算怎么处理凌中将?”

老上将沉默了会儿:“你想怎么处理?”

霍延己语气淡淡:“先看您怎么处理,如果我不满意,自然会帮忙。”

“……”老上将眼皮跳了跳,油然升起一股微妙的陌生感。

他忽然觉得,是所有人一起逼走了霍延己的最后一点“人性”。

他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敲门声。

老上将眼神微闪,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霍延己就听到出了来人的脚步声,他大步上前,拉开办公室的门。

凌根正压着被铐住的桑觉,敲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对上霍延己冰冷的眉眼。

“你……”

桑觉两手被铐在身前,看起来人畜无害,用往常一样的纯然表情对霍延己说:“我回来找你了。”

“……”霍延己闭了下眼,“钥匙。”

凌根一愣:“什么?”

霍延己重复了一遍:“手铐钥匙。”

凌根皱眉:“这……”

“他是罪犯吗?”

“……不是。”

桑觉当然不是罪犯,他的手里甚至没沾过多少人血,比任何一名佣兵或军人都干净。

霍延己的目光从桑觉脸上移开,冷冷抬眸:“那就别让我说第二遍。”

“给他,凌根。”老上将说。

凌根眉头紧锁,斟酌过后还是掏出了钥匙,刚交出去,就听到霍延己说了声:“都出去。”

“……”凌根压着火气,照做了,刚好他和老上将也有些事要聊。

门一带上,办公室只剩下低气压的霍延己,和仿若无事发生的桑觉。

手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解开,霍延己背对桑觉,朝办公室里走了几步,忽然,他转身,抬手扼住桑觉纤细脆弱的脖颈——

一切就发生在弹指一挥间,桑觉甚至都没做出反应。

他直直地看着霍延己,扼住脖颈的那双手并没有用力,他没有感受到窒息,只感受到久违的温热掌心。

霍延己垂眸看着他,冰冷的眼神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为什么不反抗?”

“你还要伤害我第二次吗?”桑觉答非所问,用他刚学会的词描述道,“姫枍死了,伊芙琳也殉情了,她们不能陪我去看海了。”

霍延己下颚角绷得很紧,一字一顿地问:“我问你,为什么回来?”

桑觉依旧不会太多表情,脸上十分平静,他想了想,说:“因为我想要你,我还想让你和我一样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