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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没有否认的声音,白烁忍不住朝梵樾望去,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王座上的人眉眼中的冷意似乎散了散。

常胜朝慕九脸一板,“少族长,族长有令,让我们带你回山。”

“我不!”慕九飞快朝天火身后一躲,硬气得很,“我凭自己本事下的山,我不回去。”

“婚姻嫁娶乃天地伦常,这婚事是族长所定,不可儿戏。”

白烁看热闹,“狐狸,我说怎么千里迢迢抓你回去,原来是逃婚出来的。”

“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个女狐,谁爱娶谁娶,我反正不娶。”

白烁瞠目结舌,朝慕九竖起大拇指,“你们狐族娶媳妇儿,都一窝一窝的?”

“今天少族长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常悟常胜突然出手,欲绕开花红朝慕九抓去。

焚天棍骤出,两人猝不及防被震退,谁都没想到花红会突然出手,常悟常胜一愣,眼中随之忌惮,正色开口:“焚天棍!天火妖君,你这是何意?”

慕九满眼激动,“小……”

岂料他刚唤出一个字,花红朝旁一挪,面不改色,“手快了,两位请便。”

慕九欢喜的劲一下就没了,怔怔望着花红,眼眶有些红。

花红不自然移开目光,不看慕九。

“少族长,别磨蹭了,为狐族延绵子嗣,本就是你的责任。”

常胜常悟再无耐心,再度伸手抓来,却又被荡开,望着慕九身前横着的焚天棍,常胜再好的脾气都没忍住。

“天火妖君,这回,又是手快了?”

“正正好,不快不慢。”花红朝慕九瞥了一眼,“他不愿意回去,你们没听见?”

“小花。”慕九期期艾艾。

“闭嘴。”

“哦。”

“难道皓月殿要插手我狐族的家事?!”常胜转头看向梵樾,正色开口。

这一问,可不止是带回慕九的私事了,常胜这是在替整个静幽山狐族质问皓月殿。

殿内霎时一静,梵樾垂眼望来:“本殿的答案,两位长老不是已经见识过了。若是焚天棍不够,本殿的斩荒链再说一次,也无妨。”

梵樾掌心一动,就要幻出银链,常胜忙连退散步,“殿主,大可不必,少族长尚还年幼,婚事再晚个几年也无妨。”

真不能怪常胜狐怂嘴软,梵樾是半神,他要真出手,两老狐就得交代在这了,反正常媚的名头已经搬出来了,人家皓月殿主不认,这可怪不得他们。皓月殿主出了名的不管三界事,谁知道这回抽了啥疯竟强留慕九。

“少族长,你若实在不想回静幽山,也由你。”常胜无奈看向慕九,伸手,“但族中宝物,你总得让我和常悟带回去吧,要不是你悄悄偷走了族中至宝,族长也不至于让我们千里赶赴极北之境来追你。”

花红皱眉,看向慕九,“你偷什么出来了?还回去。”

慕九脸一垮,“还不了,没了。”

“没了?!”常胜不淡定了,花白胡子乱颤,“我的小祖宗,那是无花果神酒,能增三千年功力!是给将来的族长夫人留着的!!!怎么就没了?!”

没人瞧见,花红的脸色兀然古怪无比。

白烁咂舌,“狐狸,这么好的东西,你偷喝了?”

慕九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到底怎么没的?”常胜急吼吼问。

“大概、好像、似乎、可能……”殿里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花红开口,最后一句听起来有些气势不足,“本君不小心喝了。”

殿里一阵安静,两长老的思路突然就清晰了,两人瞅瞅慕九,又瞅瞅花红,常胜看慕九,“少族长,跟我们回去。”

慕九摇头。

常胜倒平静了,“那你杀了我们两个老头子吧。”

慕九一呆,“长老……”

常悟常胜干脆朝朝地上一坐,“你不回去成亲,无花果神酒也没了,你知道族长的脾气,与其回去死,还不如死在这儿,剩个痛快。”

“长老!姑姑不会……”

“族长会不会,你又知道了?你就敢保证,要是异城的事儿再出一遭,你还能全身而退?!咱们狐族九尾一脉单传,要真是血脉断了,少族长啊,咱两个也没脸回去见族长。”

“长老,没这么严重……”

“严重不严重的,你……”

“我跟你们回去。”

花红实在听不下去,突然开口。

殿中三狐同时一愣,慕九急道:“小花你别冲动,酒是我偷出来,要受罚也是我受罚。”

“谁说要去受罚了。”花红不耐烦,“他们抓你回去做什么?”

“成亲。”

“那我们回去成亲。”

殿上一静,花红这虎狼发言差点让白烁被口水呛死。

什么情况?

“啥?”

慕九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花红转身看向常悟常胜,“我现在要和慕九成亲,这无花果神酒,我喝不喝得?”

两人齐齐点头,异口同声:“喝得。”

“那你们还要不要寻死觅活?”

又齐齐摇头,迅速爬起,“不用。”

“天火。”

王座上,梵樾皱眉开口,却见花红懒散一笑,“殿主,姻缘大事,该是我自己做主。”

“不必”。慕九看向花红,白烁从来没见过小狐狸这么认真的神情,“你不用为了一坛子酒嫁给我,我跟长老们回去。”

常胜常悟脸一黑,天火本就上君巅峰,又喝了无花果神酒,化半神指日可待,她嫁进狐族,可是天大的便宜,两人刚想开口找补,却见花红看向慕九。

“你凭什么觉得我是为了一坛酒嫁给你,我为什么就不能是真心的呢,慕九。”

慕九怔住。

白烁皱眉,下意识看见梵樾,却见他神情同样冷沉。

日落月升,黑夜笼罩北境。

梵樾从偏殿走回寝殿,白烁已在院中等他。

下午梵樾为何突然消失在寝殿,谁都没有提起。

“你强留慕九在皓月殿,就是想从他身上找到机会入狐族,取聚妖幡?”

白烁单刀直入,梵樾没有否认。

“为何不阻止花红用这种方法入静幽山?”

“白烁,你既不愿做皓月殿的人,那我皓月殿的事,与你何干?”

“一个掏心掏肺护你左右连命都可以为你舍弃的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你根本记不起的人?”

白烁愤怒无比,也不知是在替花红质问,还是在替自己问。

月下,梵樾却突然笑了,他薄唇微勾,声音凉而淡漠,俯视白烁。

“你在异王地宫,亲手送走那个连命都舍给你的人的时候,白烁,怎么不问问自己,绝不绝情,残不残忍?”

白烁怔住,眼眶一下就红了,浑身止不住的抖。

她的小徒弟,这世上唯一一个眼中只有她的人,湮灭在她手中。

最是熟悉的人,最能说出戳心窝子的话。

白烁抹了下眼,转身就走。

梵樾神情冷沉,重重咳嗽几声,一口血从喉中沁出。

一只手撑上梵樾后背,一道浑厚妖力注入他体内,梵樾精神微振,稳住身形。

“我这妖力,比不上神力,不过今日喝了神酒,凑合着用吧。”花红揶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不必做到这一步。”梵樾转头,皱眉,眼底亦是不赞同。

“哟,这时候长嘴了,方才她问你,你怎么不说。”

“天火!”

“你如今神脉有损,强破静幽山结界,不是常媚的对手。妖皇之位,绝不能落于瑱宇之手。否则异城惨剧,会在整个妖界上演。”花红正色开口,“既然阻止不了你为了偏殿那姑娘入狐族夺聚妖幡,我当然只能帮你咯。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狐族,殿主,好生歇着吧。”

花红摆手,踏步欲走,身后,梵樾沉沉声音响起。

“慕九赤子之心,若他来日得知真相,你待如何?”

花红脚步一顿,“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花红转头,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笑意,“殿主,我这个人,和你不同,异人王女,百年前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真情这玩意了。”

花红转身离去,月下,背影孤孑。

殿外树下,一道人影如鬼魅般隐在树后,又悄无声息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