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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在被划为安全区的房间里,自己为了确认“镜老师”的身份,曾向她发出了一连串的质疑。

当时的快乐,应该也正处在被叫灯人寄生的状态……是因为叫灯人之间的共感,所以也听到了这些问题吗?

自己当时都问了些什么来着?

白痴为什么叫白痴,恶棍为什么叫恶棍,“扒手”和田女士的名字,阿姨最喜欢的团体活动,还有……

规则书构想的来源,以及存在的原因。

“——规则书的构想,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来源于扒手。”似是呼应着她的猜测,快乐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次淡声开口。

“扒手其实是小陆的绰号。他玩网游时总喜欢玩窃贼,我们就习惯这么叫他。他年纪相对小一点,除了和你阿姨打麻将,还会玩那种日式的角色扮演游戏,就是那种,嗯,日式西幻,不知道你接触过没有……

“可能是受那个影响吧,他一直觉得根的能力要是能缩在一本魔法书里就好了,使用起来会很拉风……

“我们之中,除了他之外,没人再提过类似的事了,其他人其实都更喜欢实用一点的形式,比如手机程序之类的……所以我想,规则书的落实,应该或多或少都和他有些关系吧。不过这事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就是了。”

……落实?

瞬间捕捉到这个微妙的用词,许冥心中又是一动。而且这种推测,又是什么说法?

张口正要细问,却听快乐又是长长地呼出口气——

气息落在许冥的肩膀上,半点也没有活人的温度。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许冥听见她再次出声,声音低得像喃喃自语,“先说好,灯塔的事我不懂,也不会回答。但关于别的,你都可以问。趁着现在还有时间……”

……?

许冥微微侧头,眼神浮动片刻,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那你又是谁呢?”

她轻轻开口,脚步不停:“你也是他们的朋友,对吗?你也是官方的人吗?安心园艺的?”

“大概吧。记不清了。”这回快乐倒是答得很快,“我记得,我姓黄。”

“但具体名字,想不起来了。”

她说这话时很轻描淡写,仿佛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我记得我的特性……

“黄鱼脑袋?你应该接触过吧?我给起的名字。”

黄鱼脑袋——人类的畸变特性之一。可以在怪谈中锚定住某人的状态或记忆,不论环境怎么变化,被锚定住的记忆,都将铭刻于心,永不改变。

快乐说到这儿,又低低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

“说来也怪,明明我是所有人里忘性最大的一个,偏偏有了这样一个特性……搞得莫名其妙的,所有人都把我当成记录员了。

“一个一个地离开,一个一个地消失,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外面,谁都找不到,还要负责记下一切……结果倒好,最后全忘了。”

许冥:“……”

她对此倒并不意外。阿姨他们那一批人,留下的存在痕迹都太浅了,浅到叫人几乎无法捕捉——如果不是许冥作为亲属正好能拿到阿姨的笔记本,只怕很多事情她现在都还搞不清。

如果本就有人负责整理和记录一切,至少官方那边应该会有更详细的资料,至少某些人的名字,应该会有更多人记得。

思及此处,许冥内心顿时一阵五味杂陈。

或许是被快乐的话所感染,她原本打算要问的问题都有些哽住了。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先安慰地拍拍快乐的背:“好在你又想起来了不是吗?起码现在想起来很多了。”

“有什么用。”快乐却咕哝一句,脑袋再次埋在了许冥的肩上,“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想起来……屁用没有。”

“也就只能说给你听听了。”

……

这又是什么意思?

许冥抿了抿唇,没有急着开口,只在脑海中再次努力梳理起来。又过一会儿,才听她轻声道:“所以,你是因为什么忘记的?

“是因为成为了异化根吗?”

“可能是吧。也可能是因为我死了。也可能是我也接触了门后的东西……”快乐继续咕哝,“这部分我倒没想起来。”

“不过好多事情,确实是在来到这里后才想起来的。诶,好尴尬。”

她又是一声叹息,声音比许冥更低:“搞得好像我很没用一样。尴尬死了。”

她的情绪和她的话一样,都来得有些没头没脑。许冥不知道情况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下意识再次宽慰两句,琢磨了一下快乐刚才的话,胸口又浮上一阵微妙。

怎么说呢……她本来以为,要从快乐嘴里套话,还得对峙上好一阵子来着。

为此她可做了不少心理准备,脑子里现在还存着草拟的好几版方案。谁能想到自己只是稍微施加了点压力,对方就跟交代遗言似地叭叭叭全说了,早知道还不如直接问,或许还快点……

等等。

……遗言?

许冥脚步又是一顿,脑海中倏然闪过不久前刚听过的只言片语

【在我能力消失之前……】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

【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想起来,屁用没有……也就只能说给你听了……】

许冥:“……”

为什么要强调时限?而且按快乐的说法,她自己是能出去的,又怎么会没有用……

似是意识到什么,许冥脸色微变,缓缓低头。

只见自己的左侧,正是快乐晃晃悠悠的左腿。被厚重的金色裙摆遮得严严实实。

只因为姿势问题,稍稍露出一小截脚腕——而那截脚腕上面,已然爬满狰狞的藤蔓。

……!

心脏再次重重一跳,许冥慌忙开口,又叫了一声快乐。后者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脸依旧枕在许冥肩上,似是没有一点力气。

许冥暗道一声不妙,迅速扫过四周,二话不说就背着人先进了旁边的建筑物。小心将快乐放下来,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十分苍白,更有奇怪的黑色纹路,从太阳穴开始,蛛网般地向外蔓延。

许冥脸色愈发难看,忙俯下身想要进一步查看情况。不想蹲下的瞬间,耳边突然一声嗡鸣,眼前又似一道光芒闪过,晃得人一个不稳,整个往前栽去——

许冥下意识地用手一撑。再抬起头时,表情愈发凝重。

她看到的东西变了。

视野像是被人撕去了一层薄膜,所见所感,竟一下变得明亮不少。

……但在这种时候,这明显不是个好兆头。

心头涌起不妙的预感,许冥小心挪到了建筑物的门口,探头朝外望去,呼吸随即一滞。

只见视野的尽头,赫然立着一座轮廓模糊的灯塔。

*

同一时间,遥远的另一个房间——

房门紧闭的安全区内,两根颤抖的手指,奋力将指针推过了最后一个格子。

在兰铎恳切的目光中,“许冥”紧绷着面容,缓缓抬头,看向面前逐渐变化的房门。

紧张地倒吸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