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书屋mfshuwu.com

李惜惜面?上一喜,迫不及待地将这块松鼠鳜鱼送入嘴里。

香浓的茄汁味,瞬间蔓延到整个口腔,酸酸甜甜,黏而不腻。

鱼肉外表炸得酥脆,嚼起来“嘎吱嘎吱”响,既保留了鱼肉的鲜,又增添了一股子韧劲儿,难得的是,最里面?的鱼肉,却保留着恬淡、绵软的口感,令人回味无穷。

可李惜惜吃完这一口松鼠鳜鱼,就有些后悔了。

松鼠鳜鱼表层浇了酱汁,原本是一片鲜艳的橙红色,但如今被她扒下一块后,鱼腹处便多了一块白色。

那?白色虽然不大,但在李惜惜看来,却十?分刺眼。

李惜惜思量了片刻,趁着四下无人,便找来了一个瓷勺,小心翼翼地舀起了一勺酱汁,重新?浇到了露白的鱼肉上。

浇完之后,她还有些不放心,便又用勺子,多抹了一层酱汁上去。

“李惜惜,你在偷吃?”

背后冷不丁多出?个人,吓得李惜惜差点儿把勺子扔了,她一扭头,见是李承韬,气鼓鼓道:“你疯了吗?吓我一跳!”

李承韬绕到椅子前?坐下,似笑非笑道:“你方才在干什么?”

李惜惜连忙放下了勺子,故作镇定道:“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李承允笑嘻嘻地抬起手,指了指她的嘴角,“那?嘴角怎么有油?”

李惜惜微惊,连忙掏出?手帕擦拭嘴角,可却什么也没有。

李惜惜怒目相视,“李承韬,你诈我!?”

李承韬靠在椅背上,恣意地双手枕头,笑道:“兵不厌诈,谁让你不好好读兵书?”

李惜惜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又不用上阵杀敌,倒是你,三天?两头不去上学,要是那?太?学将你退了回来,那?可就丢人喽!”

李承韬听了这话,面?色紧了紧,又将话题拉回来,道:“你别东拉西扯,方才明明是你在偷吃,被我发现了还不敢承认。”

李惜惜下巴一扬,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偷吃?再说了,就算我真的偷吃了,又如何?”

李承韬笑了笑,道:“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了,母亲最多斥责你目无尊长,罚你在家学规矩,不让你去嘉宜县主?的生辰宴罢了。”

李惜惜一愣,咬牙切齿道:“李承韬,你卑鄙!”

李承韬也不在意,嘿嘿笑道:“你若乖乖叫声三哥,让我心情好些,也许我就不同你计较。”

“哪有你这样的三哥?”李惜惜才不肯屈服,道:“我吃了便吃了,敢作敢当!”

既然此?事被李承韬发现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拿起筷箸,又掰下了一块鱼肉,送入了口中。

“嘎吱嘎吱”的声音传到了李承韬耳朵里,他不禁蹙起眉来:“你还吃?”

李惜惜咽下美味的鱼肉,小嘴上满是油光,道:“你都要告状了,我偷吃一块和偷吃十?块有分别么?”

李承韬:“……”

于是,李惜惜又掰下了第三块,扔到了嘴里。

“嘎吱嘎吱嘎吱……”

这松鼠鳜鱼,如今正是好时候,热而不烫,焦脆有余,吃了一块,还想吃下一块。

李承韬见李惜惜吃得恣意,忍不住问:“当真有那?么好吃?”

李惜惜斜他一眼,道:“当然了,我亲眼看着二嫂做的,这鱼本来大得很?,炸完之后小了一圈儿,外面?的肉被炸成了香脆的壳,香极了!”

李承允听得两眼放光,腹中馋意大增,他不禁也拿起了筷箸,伸向了松鼠鳜鱼。

李惜惜却一把摁住了他,道:“李承韬,你不是要告我的状么?怎么自己还‘同流合污’?”

李承韬干笑两声,道:“惜惜,我方才不过是同你开玩笑呢。”

李惜惜瞧他,“你确定?”

李承韬举手发誓,“我确定!我想过了,你如今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儿也是正常的!我身为?兄长,怎能因此?怪你呢?”

李惜惜见李承韬如此?认真,便道:“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三哥呢?咱们美食同享,谁都不许说啊!”

万一被发现了,有个垫背的,也总比一个人受罚要强啊!

李承韬见李惜惜答应了,便笑着点头,“好好!”

于是,李承韬便也学着李惜惜的样子,从鱼腹边上掰下了一小块鱼肉,还特意在酱汁里滚了滚,才张嘴接下。

这酸甜香脆的口感,一下便俘获了李承韬的心,他旁若无人地大口咀嚼着,只觉得香味都从嘴里冒了出?来。

怪不得李惜惜欲罢不能,这松鼠鳜鱼也太?好吃了!

李惜惜见李承韬也吃了起来,便更是放开了手脚,两人你一块,我一块,顷刻之间,最边上的一条鱼腹便没了!

叶朝云回到住处,换好了衣裳,叶朝云在蒋妈妈的搀扶之下,出?现在了门?口,她一见到李承韬和李惜惜坐在桌前?,正在咀嚼着什么,便疑惑出?了声,“承韬,惜惜?”

李承韬微微一惊,慌忙将嘴里的鱼肉咽了下去,立即起身行礼,嘴里含糊不清道:“母亲……”

李惜惜也一脸心虚地埋着头,不敢看叶朝云。

叶朝云瞄了一眼桌上的松鼠鳜鱼,两条细细的柳叶眉都蹙了起来,道:“你!你们这成何体?统!?”

李承韬忙道:“母亲,我们看这松鼠鳜鱼出?锅好一会儿了,也不知?蔫了没有,这才尝了尝……”

李惜惜忙不迭附和道:“是啊,方才我们俩都确认过了,这松鼠鳜鱼还好好的呢!等父亲和二哥过来,便能开饭了!”

叶朝云哭笑不得,她指着白了一大片的松鼠鳜鱼道:“这也叫尝一尝吗?”

-

后厨的菜式,已经全部备好。

苏心禾一一看过之后,便吩咐丫鬟们将菜式送去了花厅。

她回到卧房,打算更衣收拾一番,却见白梨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世?子妃辛苦了,奴婢来伺候吧。”

白梨一面?伺候苏心禾更衣,一面?问道:“奴婢方才听说,连侯夫人和四小姐都去了后厨?”

苏心禾下意识道:“不错,怎么了?”

白梨笑道:“咱们侯夫人喜好诗书,从不沾庖厨之事,故而在分管家权时,都将这一块划给?了姑奶奶,如今却来后厨同世?子妃一起备餐,实?在罕见。”

“母亲从来没有进过后厨么?”苏心禾想了想,道:“但我却觉得,她应当很?有行厨的天?赋。”

白梨听得好奇,“世?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苏心禾便将叶朝云一口气包了几十?个粽子的事,告诉了白梨。

白梨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当真是闻所未闻,当年,侯夫人可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怎么可能对庖厨之事如此?上心呢?”

苏心禾道:“你觉得奇怪,是因为?你认为?读书高尚,庖厨低贱,所以看起来似有冲突。但在我看来,庖厨与读书没什么贵贱之分,只是不同的爱好罢了。况且,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但不同的人做出?来,口味便天?差地别,高下立判。读书可以使人明理,但庖厨亦能磨炼人的意志。”

白梨仍然有些迷惑,“但尊卑贵贱,不是早就确定好了么?读书为?尊,庖厨为?卑,所以君子远庖厨……”

苏心禾知?道白梨出?生便是奴籍,所以一直以为?主?人为?尊,奴婢为?卑,故而一时难以理解自己想传递的“平等”之意。

苏心禾道:“这些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明白的,这个时代确实?男尊女卑,贵贱分明,但也许过了很?多很?多年之后,所有人会一样平等、自由,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白梨听得似懂非懂,“每个人……都能平等么?”

苏心禾一笑,“是,会有那?一天?的。”

说罢,她便从铜镜面?前?站起身来,一转脸,却见门?口有一颀长身影,负手而立。

苏心禾有些吃惊,“夫君?你何时回来了?”

李承允道:“方才。”

苏心禾愣了下,遂点头笑了笑,“夫君在等我一起出?门??”

李承允“嗯”了声,算是默认了。

苏心禾早已习惯了他惜字如金的样子,抿唇笑了笑,“走罢。”

两人出?了静非阁,穿过长廊,径直去了静非阁。

路上,李承允并未出?声,只静静侧目看她,心中反复咂摸着方才她说的话。

平等、自由……那?是她想要的么?

不多时,两人便走到了外院,正好遇上了从书房出?来的李俨。

父子俩仿佛冰块对冰块似的,别别扭扭见了个礼。

苏心禾只能主?动打起了圆场,“父亲,母亲已经去花厅了,我们这便过去吧?”

李俨也淡淡“嗯”了声,大步走在了前?头。

苏心禾心道,还真是亲父子,能不说话便不说话的一家人。

三人前?后而行,待到了花厅,却见叶朝云、李承韬和李惜惜已经坐定了。

桌上的菜肴摆得琳琅满目,香辣猪蹄油香四溢,三杯鸭鲜红耀目,一整只烧鸡昂然侧立,还有色泽鲜明的炒菜和清爽的凉菜相佐,一桌子满满当当,极有团圆的气氛。

李承韬和李惜惜连忙起身见礼,而后,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坐在了松鼠鳜鱼旁边。苏心禾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待她看到桌上的松鼠鳜鱼,顿时眼角微抽。

这好端端的松鼠鳜鱼,怎么瘦了一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