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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事关涟漪居什么事?‘放过二弟’又是什么鬼?

她来回看了三遍,没看明白。

想想她老爹肚子里墨水有限,应该也不可能暗藏什么藏头诗之类的手段,很自觉地把信递给旁边坐着的司云靖看,自己把徐长史拉到旁边询问。

“平凉城来的信使有没有跟你说涟漪居的事?”

信里写得简单,重点内容当然都在信使的口述里。

徐长史揣着信赶去正阳宫找人,又被羽先生命人带来了京城外,就是为了早点告诉池萦之平凉城发生的事情。

“说了。说是世子爷上封信送回了王府,涟漪居的大小姐得知世子爷在京城里遇险,第二天就开始找沈侧妃和二公子的麻烦。”

徐长史叹气说,“自从王妃回了江南静养,王府内院的用度开支不是都归涟漪居掌管了么。大小姐把沈侧妃院子的用度全停了,隔三差五的半夜把二公子叫去涟漪居外头跪着,天亮了放回去。沈侧妃心疼二公子,过来闹了几次,连门都进不去。王爷在军营里,沈侧妃没辙了,自己半夜跪在涟漪居外头,哭着问大小姐是不是想要二弟死,大小姐就说,世子爷在京城遇了事,沈家丝毫没有助力,废物不要也罢。”

池萦之有点同情沈侧妃:“……是涟漪居能说出来的话。后来呢。”

“后来,大小姐自己修书一封,又叫沈侧妃给京城的娘家写了封信。都随着王爷的家书一起带过来了。世子爷是现在看,还是等回京了看?”

池萦之回头看了眼旁边坐着慢条斯理看信的太子爷,在人家的地盘里,想瞒也瞒不住啊。

“把信拿出来吧。我现在看。”

她先把哥哥的家书拿过来,打开了。

池怀安的字与他们的父亲大不相同,一手漂亮的行书,赏心悦目。满满当当写了四五张信纸。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哥哥的信前面絮絮说了许多平凉城的日常,直到最后一页才写道: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式微,式微,胡不归。”

池萦之捏着信,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缩成了一团。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滴泪落到了衣襟上。

面前的徐长史惊异地望着她。

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掩饰地把哥哥的信折起来,重新放进信封,就要收进袖子里。

收到一半,想想不对,把放进了袖子的家书又抽出来,呈给了太子爷。

司云靖老实不客气地打开了,直接翻到最后一张纸,扫过那两行字。

“好好的突然掉了眼泪,原来是想家了。”他淡淡地说着,把信纸原样还了回来。

池萦之倒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回来了,呐呐地问,“前面的内容……不看一下吗。”

“写给你的家书,孤拿来看什么。”司云靖嗤道。 “若当真看了,只怕池小世子又要腹诽孤做事……哼,那个词了。”

池萦之把哥哥的家书收进了袖中,拿起另一封信,

“还有一封信,是沈侧妃带给沈表哥的。这次随着父亲的信一起带来京城了。殿下要先看看吗?”

司云靖没接,“既然是给梅廷的家书,等你回京了,当面交给他吧。”

高内侍带着徐长史退出了大帐,池萦之被哥哥信里的那句‘胡不归’搅动得心神不宁。

原地踌躇了片刻,用眼角瞄着对面坐着的那位,几度欲言又止。

瞄到最后,沉住气等她开口的司云靖也受不了了。

“想说什么,直接说。”

司云靖把来回看了二三十遍的陇西王手书折成四折,放在桌上。

“不说就出去。木桩子似的杵在眼皮子底下,高大年都不敢进来伺候。”

池萦之被数落得挺不好意思的,小声问,“平凉城寄来的家书催臣回去,殿下也看见了……斗胆想问一句,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司云靖早就猜到她想问的是这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倒是记挂着回去。其他两位世子的信早就送出去了,你给陇西王的信呢?”

池萦之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恍然大悟,“马上就写,今天就送给殿下审读!”

她想起了对方在山上给她的承诺。

“写封家书,要一万两银子捐赠国库,走个过场。”

老爹虽然穷,一万两还是能拿出来的。拿一万两换自己这个世子回去,陇西郡不亏。

她估摸着老爹肯定会同意,安心了不少,大着胆子问起第二个更为棘手的问题,

“写完信送回去,父亲拿出一万两捐赠国库不成问题。就是路途遥远,千里运送,运来京城只怕要一两个月,臣……能不能提前辞官返程?”

她本来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是简单直白的一个字。要么‘是’,要么’否’。

没想到太子爷给了她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复杂回答。

司云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答说,

“你若信我,诸事无隐瞒,自然能顺利返程。”

就在‘返程’二字话音落地的同时,池萦之的视野里再度出现了许久不见的半透明面板。

黑色大字的剧本提示跳了出来:

【池萦之当场拜倒,行伏地大礼。】

【池萦之:”微臣有罪,不敢再隐瞒殿下。微臣……臣其实并非男……】

【太子伸手阻止了她未出口的下半句话,低沉地笑了。】

【“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说出来呢。”】

池萦之:!!!

这段台词看起来挺眼熟的。

没记错的话,又是静室掉马的经典台词吧。

京城郊外的短短几天里,都出现俩回了。

一回在荒郊野外的山洞里,一回在军营里,附近既没有静室,她又把秘密捂得紧紧的,不存在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剧本瞎出什么提示呢。

对方还没察觉呢,自己来个主动掉马?

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连带陇西王府满门上百口的性命前程送到对方手里?

坑,一看又是个大坑。

栽进去就彻底爬不出来的大坑。

说起来,随身的剧本系统运转了十年了,也没人维护一下……

出bug了吧!

她抬手把剧本提示关了,飞快地瞄了眼对面的司云靖。

对面那位还在盯着她。

看他笃定的神情,似乎在等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刚才那句‘诸事无隐瞒’是什么意思?

如果真是身份露了破绽,太子爷就会开始走强取豪夺剧情了吧。既然没有强取豪夺,对她一切如常,有时还挺亲近的,那就是身份没露破绽。

那句‘诸事无隐瞒’,应该是在别的事上起了疑心。

最有可能起疑心的,当然是自己随口胡诌的’一刀削去皮肉’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上前两步拜倒,一把抱住了司云靖的膝盖,抹了把眼角,

“殿下,我知道错了!不敢再隐瞒殿下!”

司云靖的嘴角微微勾起,愉悦地笑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膝盖上趴着的人的柔顺乌发,帮她把稍微有些歪的发簪摆正了。

“哪里隐瞒,说说看。”他用极和缓诱哄的语气说道。

池萦之趴在膝盖上,语气极诚恳愧疚,

“臣的大腿其实没伤着,用刀削去一层皮肉云云是夸大其词,真的只是擦破点油皮而已。臣怕殿下看轻,一时昏了头,当面说了谎……臣知道错了!以后有事再也不敢隐瞒殿下!”

轻柔地抚摸着她头发的手停住了。

帐子里原本挺好挺和睦的气氛,不知道怎么得突然有点转冷……

一片突如其来的沉默后,司云靖把膝盖上趴着的那货一把推开,起身拂袖而去。

片刻之后,高大年蹑手蹑脚地掀帘子进来了,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眼,

“池世子,你们……谈完了?太子爷的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大好呢。”

被单独留在帐子里的池萦之也挺纳闷的,不是很确定地回了一句,

“可能是太子爷哄我说实话,把我的实话诈出来了,他反倒生气了?”

她小声咕哝着,“真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