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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闹到大。

俩人刚见面的时候,林格初潮还没来,现在,都到了被父母催婚的年纪。林格不觉这是否能算得上“从小闹到大”,手机响,她低头看,还是杜静霖发来的短信,小心翼翼地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吃个饭。

是一些大学朋友,林格也认识,聚在一起,给归国的杜静霖接风洗尘。

林格回了个好。

她对杜静霖没有太重的厌恶感。

尤其是在知道当年真相后。

林誉之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那一日,林臣儒也被警察带走。

有人举报他私下收取大额贿赂。

在林臣儒给老板——也就是杜静霖的爸爸——做司机的这十多年,他收取了不少人贿赂的物品和礼物。

老板开□□,那些供应商没少偷偷地给林臣儒塞钱塞东西。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稀疏平常,做得隐蔽些,老板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觉。

具体是谁举报,谁又整理的证据。

当时的林臣儒不知道,龙娇也不知道。

证据确凿,数额清晰,各种东西核算下来,共计两百四十六万多。

这个数额彻底击垮了龙娇的心理防线,在林格的印象中,那几日妈妈的眼睛一直都是红肿的,像两颗不甘心的挂霜圣女果。

林臣儒被判了六年。

不仅名下的非法收入要被没收,罚金也要交。龙娇东拼西凑,林誉之甚至把他卡里的钱也全部取出,还差了二十多万。

龙娇一下子病倒,躺在床上,连续发着高烧。那几日,都是林誉之照顾这个家,做一日三餐,给龙娇烧水冲药;原本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几天内不仅开始洗衣扫地,还学会了刷马桶。

林格毕竟是个孩子,刚上高一,哪里经过这样大的事,白天还好,入了夜之后常一个人蹲在马桶上哭。她也不知自己具体在为什么掉泪,只知哭出来后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那时是扬州的雨季,夏季的台风带来充沛的降雨,林誉之白天忽然说出门,到晚上才回来。

那么大的雨,公交车停运,路上的出租车也少,谁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只撑了一把大黑伞,头发和手指不住地往下滴水,看起来像刚被人从瘦西湖中打捞出来。回到家时,一身的水,冷得发抖。林格倒热水给他,发觉林誉之的手冷得如冰窖中出来般。

他只是微笑着说别急,他凑够了罚金。

钱是那个和他断绝关系的舅舅借给他的。

彼时林誉之的姥爷早已过世,听闻他遗嘱中没有留给林誉之一分一毫。林格想不通林誉之如何又从舅舅那边“借到”钱,更想不到自尊心极强的林誉之怎样开了这个口。

她只记得淋雨归家后的林誉之说冷。

林格走过去,张开手抱住他,林誉之避开,不想让自己湿淋淋的衣服弄脏她。但林格执意要抱,红着眼,张着手臂,僵持良久,他终于妥协。

林誉之微微低头,下巴放在林格肩膀上,叹了口气。

他的体温像潮湿山林里的温泉。

“格格,”林誉之低声说,“别怕,我会照顾好这个家。”

……

林誉之的确做得很好,多年过去,他打工赚钱赚他和格格的生活费,拿奖学金给龙娇缴医药费,寒暑假接几份家教的兼职,有时累到在公交车上睡着,坐过了站,再徒步走回去。

长兄如父。

现在的林誉之仍旧是优秀的兄长。

他的新房子的确很宽敞,有着落地窗的大平层,还有三个带卫生间的南向卧室。

龙娇对此十分满意,她最终没有和林格睡同一间房,而是在林格的隔壁。

她也发觉,女儿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稍有些动静,林格也会惊醒。

搬进林誉之家中的第一晚,林格就失眠了。

凌晨两点钟,她口渴。

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饮料,借着冰箱的光,林格看背后的营养成分表和热量。

看到一半,听到林誉之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林格不回头,继续看:“读营养成分表。”

林誉之喔一声,挺礼貌:“慢慢看,别感冒。”

他从餐边柜上拿起水杯,接水,转身离开。

林格蹲在冰箱前,继续安安静静地读完剩下的部分。

喔。

糖分超标,不能喝。

她重新关上冰箱,拿起杯子,打算重新去接水,一转身,看到林誉之坐在餐桌前,把林格吓了一跳。

林格下后退:“你怎么还在这儿?”

“不用露出这种表情,也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林誉之端起水杯,他说,“林格,事情过去那么久,我早就没那心思了。”

林格问:“什么心思?”

“你前几天反复提起的’心思’,”林誉之终于凝望她,他穿黑色的家居服,朦胧灯下更显清隽,连发丝都是平和的、年长兄长的柔和光,“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好好照顾林爸和龙妈——还有你。”

林格说:“不用你照顾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是,”林誉之说,“但我也要为当初的事向你正式道歉。”

林格说:“什么事?”

林誉之说:“我不应当和你在暑假尝试初次爱体验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