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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陆廷镇经过维园,今天是周日,维园阿伯仍旧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感言。陆廷镇只在阳光下望了望他们,事态如此,人心惶惶,维园集会次数要比之前多许多。陆廷镇喜欢看这些人为了捍卫自己观点而争执、宣讲到满头大汗的模样,即使他们说的东西大概率都是荒谬到堪比彗星撞击地球。

那又如何,人人都拥有表达自我观点的权利,即使这个观点不正确,那既然表达能给予人们快乐,它就应该存在。

或许是这几日事务繁多,陆廷镇喉咙也有些不适,往日里,都是章之微给他买些滋养的药材食物慢慢地炖。陆廷镇没让人教她做这些,她小时候苦日子过得够多,长大后不需再用汤水来拴男人的胃。长到成年,章之微一双手没有一粒茧子,嫩到陆廷镇都不舍得让她用手帮忙。有些人笑称章之微被他养得骄纵,陆廷镇倒觉着那些人没眼光,看不出微微的好处,他身体不适时,微微比谁都着急,炖滋补药也眼巴巴地守着,可怜又叫人心疼。

果不其然,中午陆廷镇早早结束通话,惹怒了她。晚上的电话是花玉琼接的,唯唯诺诺,告诉陆廷镇,章之微在吃晚餐。

陆廷镇说:“让她接听。”

花玉琼过去了,不到一分钟,又为难地告诉陆廷镇:“小姐不肯。她说她现在不想听电话,希望您好好休息。”

陆廷镇知道花玉琼定有美化。

花玉琼外表瞧着艳,其实本质像沙包。陆廷镇出钱替她解决麻烦,又用高薪请她照顾章之微,让花玉琼不必再出卖皮相生活。好在她并非无脑,平时对章之微亦关照有加。

陆廷镇不迁怒花玉琼,只说:“请她过来,我慢慢等。”

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分钟,终于听到章之微的声音,哽咽可怜,果然还在为中午的事情生气。

陆廷镇这次没有忍住,告诉她,过几日去探望她。

娇气包不娇气了,她又小心地担心他事业,担心他身体……

陆廷镇想要笑,又想把她抱起来塞怀中。

其实陆廷镇并不想让她去浮潜,毕竟要离吉隆坡这样远,纵使有人看护,万一有什么意外,该怎么办?但她哭得委屈可怜,中午又刚和他生过一场气——

算了,由着她去吧。

也就纵容这一次。

出去玩玩,让人盯好,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好吧,你想去就去。”

从小到大,我对你的纵容也不止这一次。早在阿曼卧底身份被揭穿后,我也同样在父亲面前跪了一小时,发誓,才让你继续在陆家住下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往上走,为得就是能彻底护住你,有筹码和父亲谈判,能让他不再干涉;你于澳门跟随乌鸡夜奔,也是我瞒下一切,对外只说你我吵架;我本该将乌鸡处理,却因你的眼泪的哀求再度心软……

左右不差这一次。

“还是那句,带好人,别贪玩,”陆廷镇叮嘱她,“给我打电话,别让我担心。”

“知道啦,陆叔叔最好了!”章之微欢天喜地地回答,她声音柔软,“陆叔叔最近喉咙不舒服吗?记得多喝水,让陈妈给你煲汤……”

倘若让步能换来微微柔顺体贴,陆廷镇也觉心安。

次日清晨,陆廷镇的眼皮一直跳。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陆廷镇给章之微打去电话,知道她正开心准备出去玩的行李——劝诫的话拢在口中,陆廷镇不忍令她失落,也不再说什么,仍旧嘱托她一切小心。

直到晚上,陆廷镇才接到马来西亚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直接到老宅中,陆廷镇正和父母用餐。他如今仍旧住在先前和章之微一起的房子,就睡在她房间中,只瞧着她的小东西,也觉着舒适。不过,每逢三六九,还是会来这边,和父母一同吃晚餐。

按照陆家旧宅的规矩,用餐时间,非必要不接听电话——听到是马来西亚打来的,陆廷镇笑了一下,告诉那人:“你去告诉微微,就说我还在吃饭,等会我就回电。”

陆太太用小瓷勺喝血燕粥。

陆老板一张脸看不出情绪,气定神闲。

那人踟蹰。

陆廷镇觉出不对,他笑容渐敛:“出什么事?”

“先生,之微小姐……”那人悄声,“之微小姐在海里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