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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忍无可忍,虚心向克劳斯先生请教。

当景玉简单地将希尔格发送的短信向克劳斯先生描述之后,他沉思片刻,友好地提出猜测:“或许,对方很想找你学习中文?”

景玉陷入回忆,尝试思考:“大概是?”

“虽然我很能理解对方,但是——”

克劳斯语音稍稍一顿。

景玉清晰地听到他的叹息声音。

“但他怎么能做出这样令人困扰的事情呢?”克劳斯惋惜地说,“虽然我赞成AA制,但如果是我,一定不会和你计较得这样清楚。”

景玉由衷表示赞同。

他们简单聊了几句,才结束通话。

此时,距离克劳斯推荐景玉进入射击俱乐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

景玉成功和两个潜在客户交换了名片,还一起约着喝了次咖啡。

这两个潜在客户,一个是土耳其裔,在慕尼黑开设了一家土耳其风味餐厅;另一个是某连锁超市的区域经理,常居法兰克福,华侨。

这俩单子,无论签下哪一个,景玉都能赚够接下来两年都不用发愁的小钱钱。

不过,到了这一层面上,人情世故又有不同。

虽说景玉佩戴着克劳斯先生送的项链,但这些人精,没有亲眼看到景玉和克劳斯同时出现过,也不会轻易地表露态度。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加入俱乐部后很长一段时间,景玉都没有再见到克劳斯。

景玉不清楚,是不是俩人的时间安排不同,还是克劳斯最近真的很忙,至少,景玉参加了好多次俱乐部活动,克劳斯都恰好缺席。

而当景玉某天偷懒不过来的时候,克劳斯又巧合地去了射击俱乐部。

除此之外,景玉还在俱乐部遇到了马克西姆——这个克劳斯曾经的心理医生,仍旧会笑着和景玉聊天,面无异色,就好像之前在婚礼上、坚持要为景玉做心理测评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景玉向来遵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纵使她在心中对这个心理医生敲上“缺乏职业道德”这个标签,

当马克西姆笑着与她闲聊的时候,景玉仍旧耐心地听进去。

和克劳斯先生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的脾气也好了很多。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克劳斯先生亲身交给她什么叫做忍耐。

在你彻底了解一个人所有过往和经历之前,不要轻易地对他进行评判。

当你想要指责人的时候,也要记住,对方的生长环境或许很恶劣。

人际交往中,要学会向下兼容。

景玉接触的人越多,慢慢地越能觉出来,如克劳斯先生一般宽容的绅士,并不多见。

绅士的优点千篇一律,而奇葩的性格丰富多彩。

尤其是马克西姆,这个不守医德的医生,最近总喜欢笑吟吟地和景玉讲一些听上去很糟糕的新闻。

“你知道吗?Jemma,法国某孤儿院院长因为虐待儿童被判处终身监|禁,前几天因为心脏病发,死在了监狱中。”

“法国敦刻尔克有一家开了三十多年的中餐厅,晓香中餐,名字很有趣对吧?不过听说老板非法雇佣过儿童……大概也要倒闭了。”

“Jemma,你对童年遭受过严重心理创伤的人怎么看?”

……

景玉被他吵的头痛,随便抛下一句话,匆匆地去拿了装满弹药的枪支,去练习。

马克西姆没有跟上来。

景玉认真地给自己穿好保护肩膀的黑色防护服,手上戴着厚厚的保护手套,将小手|枪举起来,眯着眼睛,随意瞄了一下不远处的靶子。

她有几天没过来了,再摸枪,有些生疏。

景玉刚准备打开保险栓,就听到身后传来克劳斯的声音:“Jemma,你握枪的姿势不正确,这样会损伤你的肩膀;在接下来的射击中,子弹也会产生严重的偏差。”

景玉停下动作,她收好枪,回头,打招呼:“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先生穿着一身黑色,修长的腿包裹在裤子中。除却运动外,他基本不会穿这种修身的T恤。

尤其这种,T恤下的美好身材展露无遗,是和平时西装革履完全不同的荷尔蒙爆棚。

即使景玉之前也见过他这样穿,但两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

今日,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景玉脑袋嗡了一下,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目前的靶子上。

两秒后,又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偷偷地去看他。

糟糕,为什么克劳斯先生的身体看上去比之前更加迷人。

克劳斯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他有些惊异地问:“西亚拉呢?”

景玉回答:“她去拿水,马上就回来。”

克劳斯明显不赞同:“西亚拉太乱来了,怎么能让学员独自射击?”

枪支和其他东西不同,潜在危险性太大。

在没有教练的保护和监视下,一般来讲,是禁止学员——尤其是初学者练习。

克劳斯看着景玉拿枪的姿态、站姿,并不标准,有很多错误。

他低头将黑色的射击防护手套戴好,靠近她,皱眉:“西亚拉是这样教你拿枪的?”

尽管克劳斯先生脾气很好,但他在某些事情上,也秉承着德国人的严谨。

景玉立刻为自己的老师澄清:“不是的,先生,是我自己忘记了教练的叮嘱。”

克劳斯不置可否,他走到景玉背后,示意她重新做出射击的动作。

等景玉摆好姿势后,克劳斯站在她身后,才开始纠正她的错误:“首先,站姿射击,背部不要后仰——重新站。”

这样说着,克劳斯手轻轻贴在景玉背后。

隔着手套,景玉感受到他手掌贴上来——克劳斯很冷静地保持着距离,就像正常的教练对待学员,他的手指并没有触碰到景玉,只有防护手套贴在她后背,一推,纠正她的体态。

景玉挺直背部,她的呼吸在此刻稍微有了一点点乱。

甚至没有更多的感受时间,克劳斯挪走手。

他简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严肃地指导她,不含一点儿情、欲,也不在乎她因靠近而骤起的心跳。

“其次,你握枪的姿势不正确,”克劳斯冷静地点评,“Jemma,你陷入了误区,射击中的手不动并不代表’稳’。别和枪的后坐力做斗争,明白吗?”

克劳斯先生身材如此高大,景玉看着地上的浅浅影子。

地上只能看到克劳斯的身影,完全地吞没她。

景玉闻到他身上的香味,隔着空气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声音。

克劳斯先生仍旧在温和地教导她,指引她。

他问:“请问我能触碰你的手吗?”

景玉嗓子有些发干。

“是的,”景玉回答,“可以。”

克劳斯低头,他的大手完全能够将景玉的手包裹着,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轻轻弹一下她手指的错误位置,耐心纠正她握枪的姿势:“手臂抬起,和你的右肩平行。”

景玉被他握着手,轻轻往后一带,举高了手臂。

她耳朵有点热,大概是还不适应这样近的距离。

克劳斯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除教学必要之外,他不会触碰她的手或身体。

他真的很像一个理智的优秀老师。

“腿分开,”克劳斯说,“分到和你肩膀距离相等,来,握紧枪柄——松开点,你握的太紧了。”

景玉终于意识到,接受克劳斯的指导真的是个愚蠢的决定。

她本身对美色没有过多抵抗力,尤其是这么近、这么近。

要贴面了。

她心跳不受控地砰砰砰,慌张好像冬天里兜头撞脑的野兔子。

偏偏克劳斯还在关切地询问:“Jemma,你的耳朵为什么这样红?”

景玉深吸一口气,她声音干涩:“没什么,想到即将射击,有点激动。”

为了体现出这话的真实性,她着重强调:“这是我第七次碰枪哎。”

景玉听见克劳斯笑了。

他握住景玉的手,绅士地发出邀约:“Jemma,我家里还有很多枪,你晚上要不要过来?我有一个私人射击场,我们可以慢慢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