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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茶按平膏药贴的边缘,贴结实,拍拍手站起来。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她给沈淮与设置的特别来电提示。

拿起来,杜明茶看到沈淮与发来的消息。

沈淮与:「最近新找了兼职?」

杜明茶:「嗯」

沈淮与:「对方怎么样?」

杜明茶想起了病美人纤细手腕和轻柔声音,仔细敲上去:「是个很温柔的美人」

手机另一端,沈淮与敲下一行字。

「我第一次听人用温柔形容她」

在即将发送的前一秒,他逐字删掉。

沈淮与:「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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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大规模降温的时候,邓老先生病了。

刚开始时是流感,他自己没在意,也没有遵循医嘱吃药,后期发起高烧,险些引起肺炎,不得不送往医院。

杜明茶抽空去探望了四次。

毕竟是亲爷爷,杜明茶不可能坐视不管。

探病期间,邓边德夫妻一次没来,倒是邓言深和邓斯玉兄妹俩来了几次。

杜明茶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也聊不起来。

只是邓老先生拉着杜明茶的手,念念叨叨的,说了不少邓扶林小时候的事情。

老人家被这次病击垮了,精神不济,瞧着头发都白了不少。

或许人到了老年某个阶段会突然想开,邓老先生难得向杜明茶提起她母亲:“说实话,婉玲并不符合我心意,她太美了,偏偏没有能配得上美貌的头脑。美丽和任何一项优点加起来都是优势,空有美貌毫无用处。”

杜明茶说:“但是我爸爸很喜欢。”

邓老先生苦笑一声:“我知道。”

顿了顿,他又说:“对了,我想着近几日找个机会,让你正式认沈二爷做干爹。以后我要是有了什么意外,还有你干爹能照应你——”

“不用,”杜明茶说,“您只是感冒了而已,身体健康着呢。”

“人迟早有那么一天,”邓老先生看自己枯瘦的手,若有所思,“给你找个后盾,也不是什么坏处。你二爷是单身主义,人又讲义气,重承诺……你叫他一声爸,总没有坏处。”

杜明茶不吭声了。

她这几天医院、学校、紫玉山庄、酒店四处跑,人瘦了些,只是精神尚好,气色也好。

最近几日晚餐,病美人白静吟都留她在家中一起吃晚饭,美人吃的东西不多,但很喜欢看杜明茶吃,好几次,看她的目光都充满怜爱。

就像是她的母亲。

杜明茶不是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她每日任务就是陪白静吟聊聊天,偶尔去花园散散步,晚饭后,为白静吟读诗,让她安眠入睡。

白静吟有严重的失眠症,必须要专人念诗才能睡着。

杜明茶只知道白静吟丈夫因病早逝,也依稀听闻两人关系不好。后面这点得到佐证,杜明茶在别墅中从来没有见到过白静吟丈夫的照片。

一张都没有。

白静吟也从来不提,她卧室中有一架钢琴,日日有人擦拭,但从来没弹过,琴凳上盖着布,像是被封印了。

杜明茶并不觉这种生活枯燥无味,白静吟那边的钱是日结的,她看着银行卡里渐渐多起来的数字,只觉着开心。

她已经从孟老师那边听说了,大二时,会有前往法国巴黎高翻的交换名额,为期一年。

以杜明茶的绩点和平时表现,只要递交申请,通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喜欢就不会觉着累。

杜明茶站在地铁上,拉着扶手。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上人挤人,几乎要把人挤成肉饼。杜明茶前面站了一个黑羽绒服、格子衫的上班族,不怎么注意个人卫生,也可能是忙到没时间打理,衣服上有股酸酸的味道,熏的杜明茶胃部格外不适,只能尽力往另一侧避。

左边还有对外国情侣,或许是为了遮盖体味,香水味格外浓重,地铁内暖气足,杜明茶又穿的厚,被熏了一阵子,有些晕头转向,忍不住想要呕吐,硬生生压下去。

好不容易坚持到站,杜明茶从第一遍播报就开始挤,差点没挤下去。

她身边的哥们更惨,一脸懵逼地被挤下来,看着车厢门合上,还在感慨:“我还没到站呢怎么就给挤下来了???”

杜明茶:“……”

她从挤成沙丁鱼罐头的地铁站往外移动,人挨着人,一眼过去全是各形各色的人头。手上还沾着地铁把手上的汗水,杜明茶觉着不干净,低头扯了纸巾擦了好几遍手。

转角处,将弄脏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那种被弄脏的感觉还是没有好转。

拥挤车厢中,身边人的异味简直是大杀器,杜明茶出了地铁口,仍旧觉着鼻翼间还有怪味,难受到爆炸,忍不住想要好好地洗一澡。

但是现在不行。

邓老先生今天出院,为了庆祝他痊愈,邓边德特意在君白订了酒店。

算是小规模的家宴,杜明茶也会过去。

只是杜明茶没有想到,沈少寒竟然也在,位置还被特意安排在杜明茶左手边。

杜明茶微微皱眉,抬头看邓边德。

后者好不容易才从女票男女支的风波中挺过来,面色如常到仿佛大规模社死的人不是他。

此刻正笑眯眯地张罗着布菜,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杜明茶赞叹他内心如此强大。

俗话说的真好啊,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邓老先生对待沈少寒也不怎么热络,瞧见他过来,也只稍稍点点头,不冷不热的,连笑容也吝啬。

上次沈少寒在小树林和别云茶搂搂抱抱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他,老先生现在能容沈少寒坐在这里,也是看在他连续几日、趁明茶走后过来探病的面子上。

邓老先生不是没有动过替杜明茶选个合心意男友的念头,但之前沈从蕴一番话,暗指自己已有打算,令邓老先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再则,他也怕乱点鸳鸯谱,耽误了孙女大事。

杜明茶对沈少寒继续保持视而不见,完全不在意邓边德频频投来的目光。

邓老先生如今身体初愈,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杜明茶为爷爷盛汤,细心地撇去上面浮着的一层油,只要清汤,亲自端到他面前。

又将鱼肉细心摘去刺,只要最嫩的那一块,用公筷放到邓老先生面前碟子里。

邓言深看着杜明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不由得有些赧颜。

说起来,邓言深是家中长子,比杜明茶还大上几岁。先前只觉着这个妹妹不听话,桀骜不驯,如今看她这样细心照顾老人,忍不住反思。

难道错的不是杜明茶,而是他自己?

一直以来执着追求所谓的“一家人姓”,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邓边德脸色不太好看,他倒着茶,侧脸看邓斯玉。

邓斯玉仍旧一身纯白布裙,低着头,不与他对视。

五分钟后,邓边德终于不耐烦,他放下杯子,叫她:“斯玉,你出来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邓斯玉脸色苍白,她站起来,跟在邓边德身后,出了门。

邓边德穿过走廊,一直走到电梯口,等邓斯玉磨磨蹭蹭过来,他一巴掌打在邓斯玉脸上,厉声:“不是让你把汤打翻,弄到杜明茶衣服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邓斯玉被打了这么一下,捂着脸,不抬头:“爸爸,这样不行。明茶她毕竟是我妹妹——”

“你当我养你是为了什么?”邓边德冷笑,“沈少寒不愿意要养女,我得把那老头的亲孙女送过去。我供你吃穿,供你上学读书……现在到你回报的时候了,连这点都不肯做?”

邓斯玉仍旧垂着头。

脸颊火辣辣的疼,头发散开,遮住脸颊,她想哭,但哭不出来。

“什么妹妹不妹妹的,”邓边德越说越来气,“你还真当自己是邓家人了?你个——”

他恼怒异常,忍不住踢了邓斯玉一脚,正在在她膝窝上。

疼的邓斯玉站不起来,一下子跪在地上。

恰好此刻,电梯门打开,宋乘轩扶着醉醺醺的沈淮与下楼,一瞧见地毯上跪俯的邓斯玉,沈淮与看了眼,没认出来是谁。

酒精影响记忆力,他有些记不清了这一团乱糟糟的线条是谁。

但邓边德惊喜的一声“二爷”让他知道了这个男人是谁。

“公共场合打人?”沈淮与问,“邓边德,你这是想做什么?”

地上,捂着脸的邓斯玉抬头看眼沈淮与,又垂下来。

她手撑着地毯起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邓边德被他的质问乱了阵脚,结结巴巴:“啊?没有没有,就是女儿不听话,我管教管教……”

“家暴犯法,”沈淮与说,“也该注意影响。”

只留下这么两句,沈淮与由宋乘轩扶着,往事先预订的房间去。

今天是顾乐乐生日,他今日被灌的有些多,醉极了,身体不适。

再加上衬衫被酒弄污,贴在身上不舒服,需要好好洗个澡。

有了沈淮与的话,邓边德不敢再教训邓斯玉,低声骂了几句死丫头,才匆匆走过去。

邓斯玉在外面偷偷哭了一会,才伸手揉了揉脸颊,去卫生间补妆。

路上撞到个小男孩,瞧着像是顾乐乐那孩子。

如果是平时,邓斯玉还会上去套个近乎,但今天不行了,她心里不舒服,没有心情,只匆匆打个照面就离开。

顾乐乐早听顾迤逦说今天杜明茶也在,他精神振奋,眼看着沈淮与醉酒后被扶进房间,他也偷偷拿出自己的房卡——

他这个年纪,家长不放心他一人住酒店。顾迤逦和他父亲顾清平今晚势必要睡在一起,为了不妨碍这对夫妻,才给他安排在沈淮与的套房中。

顾乐乐捏着房卡,迈着小碎步到了邓老先生所在的包厢中,先是一阵好爷爷好爷爷地叫,哄的邓老先生心花怒放,才顺理成章地把杜明茶成功“骗”出来。

顾乐乐将房卡递给杜明茶,可怜巴巴仰脸看她:“明茶,我妈妈喝多了,现在一个人在套房里面吐……我担心她会不舒服,你能陪我看看妈妈的情况吗?”

顾乐乐遗传了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委屈状看人时最令人招架不住。

杜明茶被他看的心软,接过房卡,柔声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