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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这里无所事事,方潋看了一会动画片,对里头那只长着角的白色狐狸感到疑惑,问:“这到底是鹿还是狐狸啊?”

温誓回答她:“是鹿狐,叫枝枝。”

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得到一本正经的回答,方潋有些想笑,抬高手里的水杯遮住下半张脸。

陈彻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装好架子下楼了。

方潋把玻璃板放到茶几上,起身对温誓说:“你上去看看吧,有问题再联系我们。”

温誓没说话。

陈彻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打转,察觉出了气氛的微妙。

走到门口时,他扯了扯方潋的胳膊,小声问:“你俩没事吧?”

“没事啊。”

回答完,方潋突然停下脚步,对陈彻说:“你先去车上等我。”

温誓刚准备上楼,听到动静转身回过头,看见方潋在朝自己走近。

她站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飘花菩提根伸到他面前。

有空的时候她就会盘,现在珠子又透又润,比给她的时候好看多了。

温誓没接,无奈感袭来,他克制着愠意笑了笑,说:“用不着吧。”

方潋上前一步,抓着他的右手手腕,直接把手串套到他的手腕上:“我看网上的人说戴这个可以驱除病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还是你拿去戴吧,早日康复。”

方潋说完就打算回身离开,被人一把抓住胳膊。

温誓拦下她,却什么话也不说,皱紧眉头,沉默地盯着她的眼睛。

“温老师。”方潋出声喊他。

温誓预感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之前那些借口都不算数,她还欠他一次正式的拒绝。

“你说过我很特别,我理解这话的意思是,你可能以前没怎么见过我这种人,对吧?”

温誓没有否认。

方潋继续说:“所以你觉得新鲜,觉得我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你以为自己喜欢我,但是呢,其实等这个劲头过去,你很快就会发现我这个人特别无聊。”

温誓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松开手,打断方潋:“别说了,你走吧。”

他今天的脾气是真的有点大,方潋哦了一声,非常听话地转身就走。

温誓简直被气得头疼,他加重呼吸的力度,也背过身去,走上楼梯回卧室。

方潋今天来的不太是时候,温誓这几天前后经历了一连串糟心事,心情本就不佳,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

小梅把书搬到新架子上,整齐排列好。

她回头对温誓说:“这下子看着顺眼多了。”

温誓往那瞥了一眼,停下脚步,看着最上层的一排形状各异的蘑菇问:“这什么?”

小梅说:“刚刚的木工师傅放的,说是给你的。”

“哦。”温誓想起来了,“我让人做给温昱扬的。”

温誓走近架子,拿起其中一颗红色蘑菇,木头雕的,拿在手里很轻,白杆上还画着小表情,他看了看,发现每一个上面的都不一样,有哭有笑有生气的。

温誓看乐了。

因为很难不被可爱到。

小梅问他:“要我装起来吗?”

温誓把蘑菇放回架子上,小心摆好:“不用,就放这吧,不给他了。”

关于方潋的话,温誓承认自己最开始动机不纯,他是出于某种叛逆心理才有的念头。

就好像对小孩子来说,越被大人们告诫不许碰的东西,越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方潋就是那样,对他来说新奇又特别,所以他想要靠近,去看一看,摸一摸。

但仅仅如此吗?

退一万步讲,他只是喜欢她而已,多么简单一件事,哪用得着去解析这个“喜欢”有几种答法。

喜欢不就是喜欢吗?

难为她借口找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倒是都精准戳他肺管子。

喉咙发痒不舒服,温誓咳嗽了声,抬起手看见手腕上的串珠,心里的怒气又都消散了个干净。

她真的是......

温誓只剩下无奈。

那还能怎么办,温老师越挫越勇,迎难而上呗。

感冒痊愈后,温誓联系孟凡,让他在南街附近帮他租套房子。

想起那张欠条,温誓还得感谢方潋,不然他不会急着把那笔债还清,现在能走得这么干脆,这次秦昭可没有理由能拦住他了。

有几样藏品被收在书房里,趁着今天温澜生不在家,温誓打算把东西打包拿走。

印象中每次温澜生把他喊进书房就没好事,第一次是十六岁刚到温家的时候,温澜生问了他几句学业上的事情,训诫他要上进刻苦。

后来是高考后要填志愿,温澜生把他叫进书房,先问他有什么打算,但接下来话里话外都是让温誓按照他的安排来。

那天和温澜生谈完话,温誓连夜改志愿,删除了所有经管类的专业,把第一志愿改到首都的师范大学。

为此父子俩吵了第一次架。

很久以前秦昭为了挽救温澜生的父亲形象,曾经告诉温誓,他那么做是因为太疼爱女儿了,不想温词受伤。

但温誓很清醒,他平静地告诉他妈:“如果他真的爱温词,根本就不会有你,更不会有我。”

温誓一直很清楚,温澜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他离不开温词母家的扶持,所以在温词成年之前,他从来没有带秦昭公开露过面,更是把温誓一藏藏了十六年。

温誓是温词在这个家最大的威胁,所以他什么都不能有。

温词毕业后刚进公司时,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期,那时温澜生还没有看中简峻宁。

他瞄准的第一个目标是温誓。

那个孩子看上去没有野心,这是好事。

他希望他会成为女儿最亲密和最信任的帮手。

温誓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地位一朝之间天翻地覆。

后来每次在课上讲到儒家文化,他都会让学生们自由讨论,说说他们心目中的“精华”和“糟粕”。

总有学生提到嫡长子制度,称这种宗族血缘思想陈旧迂腐。

温誓听来只觉得讽刺。

就算是现在,明面上温词是温家的继承人,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真正被寄予厚望的,是不过才刚会说话的温昱扬。

这个家就是这样,表面一派和谐,其实没有一点人情味。

前两天温澜生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温誓哪哪都不顺眼,他做什么都要被数落一番。

温誓觉得既然如此,他就不给他老人家添堵了,自己乖乖收拾东西走人。

从家里搬出来的第二天,温誓订了松月茶室的二楼包厢,约唐海吃个晚饭。

唐海刚上完课,温誓带了酒来,他摆摆手说不喝,等会还得回去看学生们晚自习。

“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温誓笑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咱学校这几年教学成绩还可以吗?是不是该引进一些优秀人才了?”

唐海喝了口茶,看穿他的心思:“当初走那么潇洒,现在想回来了?”

温誓点头承认:“嗯啊。”

唐海放下茶杯,说:“但是温誓,现在学校可不好进啊,你找我我也没办法,要么你直接去找王校长。”

温誓拿起茶壶给他倒茶:“我知道,所以先来找你问问情况。”

唐海看着他,疑惑道:“你又不缺钱,干嘛想回来教书?”

温誓叹了声气:“钱是不缺,但缺‘稳定工作’。”

作者有话说:

上次忘了说,温老师的微信名“地球公民”是一部纪录片的名字,一个半小时,b站就有,蛮发人深省的,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