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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十五世车身菱线强硬而方方正正, 六吨的彪悍重量在泊油路碾压而过,全黑防弹钢板劈开流连街狂欢的气氛,威猛迅速地朝南楚以南驶去。

上车后男人一声不吭, 先卷烟草, 后来似乎失去耐心又从雪茄盒里抽了条雪茄, 用金剪刀粗暴剪开V口,点燃后直接怼在唇间。

白雾幽幽缭绕隔断相邻的左右位。

江枭肄在生气, 他在气什么?还是因为顾檠说的那些话联想或怀疑自己?顾意弦拼命克制现在想把顾檠骂千万遍的冲动,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兄长如此愚蠢, 果然爱情.....狗屁的爱情,单恋蒙蔽人的辨别能力。

她深呼吸, 从座位中间的冰柜拿出威士忌倒了半杯, 露出得体的笑容。

当下之急哄好旁边这尊大佛, “江先生, 您——”

“万小弦。”

语气寒如冰, 嘶嘶冒凉气。

顾意弦的手一抖,金色液体溅出几滴隐没在手工羊毛地毯。

空气凝固。

她的脸发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江枭肄真的敏锐到这个地步?若他真发现为什么还要带自己回去?总不能真被自己美色迷惑了那太扯淡。

所以他在试探,试探什么呢?

她咽下口水, 镇定地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装作小心翼翼地问:“江先生, 不知我怎么得罪您了......”

江枭肄面无表情侧头。

拆穿或拍屁股走人多么简单的事,却偏选择做明知山有虎偏要虎山行的莽夫,甚至梭/哈就为了一句貌似真诚不带敬语的“我想看你赢”, 导致背离计划提前宣战。

现在冷静下来, 不免怀疑是否那天暴雨淋太久,水灌了满满当当一脑壳, 哦,淋雨也是因为把伞给她,他现在更像所有质检不过关的三无产品。

得罪?

真想掐死她再掐死昏头的自己。

死男人不说话装高深,顾意弦嘴角快抽搐,小臂也举得酸,她伸手把玻璃杯搁在江枭肄面前的隔板,“您请用,慢慢喝。”

傻子才陪一句话蹦不出来的人耗。

江枭肄的视线在某一处停顿,表情缓和了些,欲言又止。

话还没酝酿好她已经转身背对他看向窗外,又侧仰靠向皮质大班椅,甚至还按喀哒按灭左侧的灯光。

“万小弦。”他冷声道。

六米车身,后座空间宽敞,Andrew Muirhead的座椅,自动加热装置烘得浑身暖洋洋,因此顾意弦准备好好享受宁静,暂时把一个两个烦人精抛掷脑后,刚闭上眼。

“江先生,您有何贵干。”她的语气有一丢丢不耐,皮草外套被环抱的双臂拢住,拒绝的姿势。

氛围安静,能听到缓慢粗犷的吞咽声。

“抱歉。”

酒精醺醉空气,她迟钝,“......什么?”

“刚刚太用力了。”

是在说她的胳膊,顾意弦没想到江枭肄会这么细心,转身还保持侧躺的姿势,眼里盛满讶异。

几道淡血色指印形状的红痕环绕在她小臂,不像无法反抗而是挣脱留下,倔强到极致的脆弱,让人起恻隐之心或更重的凌虐欲。

江枭肄的眸色降沉,表情有些不自然,往旁边坐了点,“抱歉,我的问题。”

这个角度使顾意弦无比清晰看见江枭肄侧后方的耳廓,以及上方百无禁忌的英文刺青。

那处的皮肤很薄,墨水很容易穿透,渗透纹理,镌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的双颊因为抽吸的动作凹陷鼓起,嗓音好似被浓聚飘散的白雾托到半空轻柔了几分,“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第三次。

顾意弦是务实派完全Get不到,江枭肄大抵在补偿自己,试探道:“工作可以吗?”

“可以。”不假思索的回答。

喝醉了?她乘胜追击:“在您身边的工作呢?”

“万小弦。”江枭肄没看她,身体倚在靠窗的一边,有种不近人情的距离感,“Gallop有很多部分很多职位,为什么非要在我身边。”

——当然为了搞垮你。

“当然是因为江先生独特的人格魅力让人不由自主追随,”顾意弦轻微挑了下眉,嘴角带笑,“而且,救命之恩,足以做牛做马来报。”

江枭肄倏地侧头,眼睑半耷,浓长的睫低垂,“那养育之恩呢。”

她笑意不减,给予最简短的回答:“无以为报。”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面前啊,笨蛋。

目光丝毫不躲闪,她说的真话,江枭肄猝然清醒,嗤笑道:“万女士,你现在不过二十来岁,区区二十多年若是能称无以为报。”

“你现在就可以下车去找养父母了。”他的语气冷厉刻薄,眼神像把开鞘的利刃。

——去找你那伪君子哥哥,没品掉价的哥哥。

“两者有什么冲突吗?”她眨眨眼,天真又妖艳。

谎话精。

食指弯曲想要松领带,温莎结早已乱了,于是全部扯开扔在一旁。

江枭肄指间雪茄烧得飞快,灰色沉屑攒了一截。顾意弦想提醒他掸烟灰,“江先生,您——”

江枭肄像吃了火药,“我没告诉你名字?”

“......”死男人发什么神经,她老老实实,“告诉了。”

“我大你不过三岁。”

他这是觉得尊称把自己叫老了?顾意弦巧舌如簧,“江先生,这代表我对您的尊敬之意如沽江之水滔滔不绝。”

江枭肄沉默,瞳膜吸纳了车窗外的霓虹,森绿映出明明灭灭的焰色,时而像淬了冰不带温度,时而跃动不明显的小火苗热烈灼人。

一种微妙的,找不到平衡的复杂。

不知为何一丝愧疚之情在心里冒出头,顾意弦一直很清醒,也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们之间没有信任,他对自己还不错。

唇翕张之间,第一次清晰念出他的名字,“江枭肄。”

有种天然气水化合物,在高压低温条件下形成冰状结晶物质,外观像冰,遇火即燃。

江枭肄偏过头望向沽江,弯曲的堤坝隐没在月色,他的掌撑住下颚挡住唇角,“嗯。”

她咕哝,“我私下这么叫你。”

没有尊称了。

他的口吻平缓,“或与蒲甘裴瑞他们一样。”

听懂话里的意思,顾意弦的语气藏不住欣喜,“四哥,你愿意让我在你身边工作了?”

“嗯,做牛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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