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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收, 丰收,丰收。”

掌珠没理会男人的调侃,一劲儿念着崽崽的乳名, 非要把“丰收”两字念顺嘴了。

萧砚夕只当她在故意掩饰窘迫,收回视线,望着天边被霞光染红的云, 狭长的凤眸流淌点点笑意。

吾儿丰收。

多喜庆。

这时,御书房的执勤侍卫来报,三千营副提督慕坚回宫复命。

一提慕坚, 掌珠腾地站起来。她已听娘亲说了,拥有世袭罔替殊荣的缃国公府家主, 是自己的亲舅舅。

萧砚夕被她猛然起身的动作吓到, 不满道:“稳重一点。”

掌珠哼唧一声, 拉住他的袖子,“舅舅进宫了, 你快带我去见他。”

“......”

“快呀。”

越来越没规矩了。萧砚夕站起身,整理衣襟, “你认慕卿为舅舅,人家未必认你。”

掌珠一怵,低头盯着鞋尖。说来也怪, 虽从未接触过爹娘以外的亲人,可掌珠莫名对这位舅舅充满期待。可能是年少被拐,品尝了太多心酸苦楚、薄情寡义, 对亲情毫无招架之力。

萧砚夕鼻端溢出一声哼,大步离开。

掌珠撵上去,小碎步跟在后面,跟只小鸭子似的。

“站着别动。”萧砚夕忽然停下脚步, 警告道。

怎么忽然甩脸子了?掌珠有点懵,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一把搂住他手臂,左右晃了晃,“陛下带我去见舅舅,好不好?”

粉雕玉琢的小美人,撒起娇来,别提多软萌。侍卫不自觉多瞧了一眼,仅一眼,被帝王捕捉到了。

萧砚夕冷笑,“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鱼。”

侍卫立马跪地求饶。

为了替侍卫解围,掌珠拉着萧砚夕往前走,边走边叨咕:“陛下应心胸广袤,不要动不动就发怒,会显得皇家小肚鸡肠。”

末了,不怕死地加了一句:“不要做暴君。”

萧砚夕像扭断她的头,阴森森一笑,“怕朕做暴君?”

掌珠点头,“陛下要做仁爱之君呀。”

“胆儿肥的。”萧砚夕使劲儿揉了揉她的头,故意把她梳理整齐的发鬓弄乱,“越来越没规矩了,敢教朕怎么做皇帝。”

掌珠急着见舅舅,好脾气地哄着男人,“陛下已经很仁爱了,还要更仁爱。”

夸张的赞美,浮夸的表情......

萧砚夕忍俊不禁,勾住女人的小蛮腰,“要见缃国公?”

“嗯!”

“看你表现。”帝王好整以暇站在晚霞里,眉眼间的凛冽被光线柔化殆尽,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温和。

掌珠看呆了,反应过来,暗恼自己没出息,这男人曾经多狗,绝不能被他一时兴起的温柔欺骗。

要看她表现?掌珠左右瞅瞅,发现宫人们全都低着头,于是踮起脚,快速在他颊边啄了一下,“行吗?”

萧砚夕被她大胆的动作诧到,拍拍她脸蛋,似笑非笑道:“不行。”

这还不行...掌珠卷缩手指,再次踮起脚,想碰一下他的唇,却因身高,只碰到了他的下巴。

她站立不稳,向前倒去,投进男人怀里。

萧砚夕下意识抱住她,力气比平时柔了三分,“毛躁。”

掌珠从他怀里仰起头,可怜兮兮道:“陛下让我见见舅舅,若不方便,我躲起来,偷偷瞧上一眼也可。”

幼时随父亲去茶馆听书,听说书人讲起广为流传的经典桥段——“少年英雄独闯敌营救主帅”。而故事的主人翁就是舅舅慕坚。可那时,她只当慕坚是大英雄,兜兜转转之后,故事里的大英雄,竟成了她的舅舅。

萧砚夕发现,自己对她越来越有耐心了。连她偶尔的小脾气,也照单全收。

真是宠坏了她。

男人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脸,不想让她走长路,于是看向跪地的侍卫,淡声吩咐:“去把缃国公请来寝殿这边。”

侍卫立马去请人。

掌珠眼底亮亮的,莞尔一笑,“陛下真好。”

霞光照在她恬静的脸上,连洁白的贝齿都镶了一层璀璨。

萧砚夕带她回到躺椅前,“坐好等着。”

掌珠突然胆怯,走到老树后头,“我先躲着点。”

“......”

这是要暗中观察?萧砚夕失笑,不再理会她,兀自躺回躺椅。

稍许,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随侍卫走进庭院。

掌珠露出半个脑袋,悄悄打量对方。男子白衣胜雪,芝兰玉树。与母亲气质很像,却又多了一份浑然天成的威严。他并不像手握重兵的将军,而是像大隐于市的白面书生。

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他已经三十有九了。

她心里轻轻念着:慕坚,字逸尘。

他是我的舅舅。

慕坚躬身作揖,“末将参见陛下。”

“免礼。”萧砚夕抬抬衣袂,“赐座。”

宫人搬来矮凳。慕逸尘刚要落座,余光瞥见树后的一抹人影。粉色裙带微扬,早已暴露行迹。

他带兵出城操练,回城后马不停蹄进宫复命,并不知晓慕烟的事,更不知晓掌珠与自己的关系。

远山眉挑起,慕坚坐在矮凳上,眼中泛起淡笑。想必,躲在树后的女子就是圣上的宠姬、杜忘的女儿明掌珠吧。

萧砚夕自然也知道掌珠母亲的事,但臣子的私事,他向来不过问。而且,慕坚显然不知晓,自己凭空多了一个外甥女。

这事儿,还是让他们自己理清吧。

慕坚先是跟帝王禀报了操练情况,又道:“末将在回城途中,听闻了一件怪事,觉得诡谲,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砚夕懒懒倚在躺椅上,“说来听听。”

慕贤略一停顿,平静道来,“末将沿途听说,茺州出现妖狐。”

刚闹了旱灾,又遭妖狐?萧砚夕蹙眉,“妖鬼一说,本就虚无缥缈,没有确凿证据,不可妄议。”

“陛下说的是,但末将还是想给您看几张画。”慕贤从袖管里取出几卷画纸,摊开在帝王面前。画面血淋淋的,更像是凶案现场,“现今,郊外都在谣传,茺州的狐妖修炼成精,幻化为人形,专挑俊俏公子哥下手。”

萧砚夕玉手一勾,勾过画纸,细细地看,画中场景逼真到可以以假乱真。

“这些画出自何人之手?”

“去过茺州的一个百姓。”

萧砚夕收起画纸,“此事,等茺州牧杜忘回城再议。想必,他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时候,你也进宫一趟。”

“诺。”

“行了,”萧砚夕摆摆手,“爱卿劳苦数日,快回去歇息吧。”

慕坚站起身,作揖道:“末将告退。”

他直起腰,瞥了树后一眼,转身离开。

掌珠露出脑袋,凝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发呆,直到一声咳嗽,吸引了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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