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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里头,李公公便知道荣亲王早就处理过,这边招待的侍女规规矩矩,一看便知道不是烟花之地能有的,八成是直接从荣亲王府调遣过来的人。

桌上也已经摆满了美食,皇帝扫了一眼也没啥性质,只问弟弟:“到底是什么?”

“大哥,您就等着看一出好戏吧。”荣亲王笑着说道,拍了拍手。

只见永乐坊中间的舞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击鼓鸣冤之人,鼓声之下这一出戏开始了。

皇帝一看,倒是乐呵起来:“莫不是要演窦娥冤?我倒是不爱看那些哭哭啼啼的。”

“大哥,您看下去就知道了。”荣亲王并不剧透。

皇帝果然就跟着看了,这一看就入了迷,案件层层递进,公堂上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的交锋好不精彩。

民间改编《岁花吟》的时候,通常是往通俗易懂的修改,毕竟老百姓文学素养有限,若是太深奥了怕他们看不懂。

但荣亲王让永乐坊的人改编,却是往高雅走,不但沿用了《岁花吟》中的诗词歌赋,还加入了一些新的唱腔,显得越发的阳春白雪。

显然,这种阳春白雪更加合皇帝的心意,他看得入了迷,跟着舞台上的人一惊一乍。

这时候戏曲的曲目少,大部分都是才子佳人,要么就是冤假错案,即使是冤假错案也围绕着天地公道来,少有这般当庭对峙精彩纷呈的。

永乐坊的伶人知道来人身份,表演的更加卖力,《岁花吟》的魅力被宣誓的淋漓尽致。

“寄身小邑倚利刀,染指羞谈脂与膏。屠夫白日杀饱豕,有情休分贵贱高。”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曲目在送殡中终了,皇帝却低吟着方才听到的两首诗,忍不住拍手叫好:“好好好!写这话本的读书人定是才华横溢,否则写不出这般的诗词来。”

“哎,这般的才子,只是写话本的话未免浪费了一些,也无甚前程,不如把人找到,让他进宫来为朕读书吧?”

李公公听见这话吓得嗓子眼都要跳出来了,暗道话本只是末流,谁知道背后是个什么落魄书生,皇帝一句话就把人召进宫做伴读如何是好?

旁边的荣亲王一听,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大哥,若是顺利的话,明年二月的春闱您就能见着他了。”

皇帝一听也是高兴,追问道:“哦,莫非此人已经是举人,要参加明年的会试?”

荣亲王却说:“我返程进京的时候,他还是个秀才,不过我观此人确有才华,今年的乡试定是能过,明年便能进京参加会试。”

皇帝听得更加高兴,说道:“就该如此,这般的人才可不能埋没了。”

李公公低下头不敢搭话,暗道秀才考举人可不容易,话本写得好不代表读书也读得好,多少人考了一辈子还是个秀才呢。

只是这会儿他是玩玩不敢说出来,打扰了这两位的性质的。

皇帝越是想这两首诗越是喜欢,尤其是其中那首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他念着念着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更是感慨道:“这般的好诗,也怪不得那人要杀人夺诗了。”

说着又问道:“读书人都不爱写话本,此人是不是家中贫困,这才写话本赚润笔费?不如我赏赐一些,也好让他专心读书。”

荣亲王却摇头说道:“他家中虽然不算富裕,但也衣食无忧,此次写话本却不是为了银子,而是想要洗刷自己的冤屈。”

“这话怎么说?”皇帝惊讶问道。

于是荣亲王就从在狱中认识苏凤章说起,将这个案子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见舞台上的案子居然是真的,旁边的李公公都难掩惊讶,开口说了一句:“世间真有这般阴险毒辣之人,这林秀才也死的太冤了。”

刚刚被林秀才那首诗征服的皇帝更是伤心难过,喊道:“写出这般好诗的人,竟然已经英年早逝了吗,这穆围实在是可恶,让我大周少了一位英才啊。”

说着说着,皇帝只觉得悲从中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心意的读书人,居然已经死了。

见他哭得不成样子,李公公连忙给荣亲王使眼色。

荣亲王这才说道:“大哥,林长青虽然已死,但此案总算是真相大白,穆围秋后问斩,苏凤章也安然无恙,也算是一件好事。”

皇帝却恨恨说道:“秋后问斩还便宜了他,这样的人就千刀万剐,李公公,你去刑部一趟,问问他们这案子判了没有。”

显然他是打算重罚凶手了,临了,皇帝又说:“这湖山县的县令倒也没糊涂到底,不然朕可饶不了他,哎,让这般无德之人进了县学,也是当地教谕无能。”

眼看他这是要株连了,荣亲王岔开话题说道:“这穆家实在是可恶,竟是不肯收敛尸身,幸亏苏秀才愿意接手,倒是没让林秀才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一听,也说道:“这苏凤章确实死重情重义,话本写得也好,是该让天下人知道林长青的才华,也让世人记住他的名声。”

“哎,天底下的文人若都跟苏凤章似的,也不会一个个都斗鸡眼似的,朝堂也能安稳了。”皇帝感叹了一句,却是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