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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随之比赛的第一天, 明暄戴着耳机在家里画画,耳机里什么也没有放,那一副用了很长时间的耳机只是戴着, 就足够让他在焦虑的环境下稍微静下一些心。

窗外是高照的艳阳,明暄走进了画室。

画室不算很大,重重叠叠的摆了不少干透了的油画。

每一幅都是在不知道有没有祁随之参加的比赛里,明暄把自己关在这间画室没日没夜熬出来的。

明暄将画架上那一幅还没完全干透的画搬下来放在了阴凉的地儿后,蹲下身把画架扛到了阳台, 戴上绘画围裙, 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阳光下调色。

心境不同以往, 明暄眯着眼顺着窗往外看,回过神后在调色盘上挤了一些浅色颜料。

从朝晖到夕阴,他是被祁随之打过来的视频电话断下的手下动作。

放下调色盘, 沾了颜料的手在围裙上蹭干净,拿过手机接通了视频。

视频那端的祁随之抱着头盔, 赛车服的拉链被拉开,紧实的胸膛上有很浅的一层汗, 夕阳余晖下朦胧出一层暖橘色。

“暄暄,在干什么?”祁随之的声音有一些喘,高强度运动后的人隔着手机屏幕也掩盖不了吸引人的荷尔蒙。

明暄眨了眨眼, 鸦羽般的睫毛被落照拖出长长的影子, 搭在脸颊轻颤。

“在画画。”边说着, 明暄边转过手机向祁随之展示自己还没完成的这一副画。

蔚蓝的天空连着清透的海水,日光下泛出点点光芒, 像闪耀的钻石。

是很阳光的一幅画。

明暄问:“你比赛结束了吗?”

“今天练习赛和排位赛结束了, 明天正赛。”祁随之捋了一把头发, “你把定位发给我, 我明天去找你。”

“嗯?”琪琪在屏幕那段探了个脑袋出来,“你明天不跟我们一起回?”

“嗯,帮我男朋友收拾一下东西,他之前住在西雅图。”祁随之点头道。

琪琪:“……行,行行行,那明天正赛结束我就不管你了啊恋爱脑,你自生自灭。”

维修工们和陈珂发出毫不留情的笑声。

明暄听着屏幕那端祁随之的朋友们和他插科打诨,艳羡地弯着眼角浅浅笑。

聊了没一会儿,祁随之就被维修工之一喊走,说要讨论一下避震器的问题。

电话挂断后,明暄将未完成的画勾上最后几笔,端回了画室放在阴凉地。

走进浴室冲了个澡,洗掉了身上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后,走进厨房,用冰箱里仅有的食材做了一顿很简单的晚餐。

不再像以前得知有比赛的任何一次连着好几天无法安睡。

祁随之第一天的比赛结束后和他通了电话,是无恙的,使得明暄放下心来,有了困意后就翻身上了床。

但潜意识是不可控的,梦境是杂乱无章,却好似身临其境的。

虚无的一片晦暝漆黑,目不可视的荒芜中,泄压阀的声浪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卷起的风拂动他的头发。

眼不可见,口不可言。

直到远方泛起猩红火光,逐渐膨胀蔓延,灼热感距他越来越近。

火光中,祁随之伏在摩托车上,右侧的把手挂着一袋草莓,周遭的火光显出可怖的脸,跃动,变化。

他好似回到了那幢压抑的房子里,欢乐颂的曲调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沉重的一声,钢琴曲戛然而止,只剩下了颗颗圆润饱满的草莓洒落满地。

明暄在梦境里无望地挣扎,直到他猛地睁开眼。

窗外下起了雨,有风吹,雨飘进窗户带来凉意。

天色是暗的,看不出时间,明暄攥着被子打开手机。

他被梦魇住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已经快要七点了。

翻身下床洗了把脸让自己彻底从梦境中挣脱后,明暄思虑再三,打开uw medicine。

shelly今天上午九点半正好处于空闲时间,明暄摁下预约后,拿着衣服去往浴室洗掉了粘腻的冷汗,换下被汗湿的睡衣。

撑着伞出门后,绕到不远处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提在手心带着去往了shelly的诊室。

心理咨询室内不似室外的阴沉,亮着明晃的光。

明暄把手中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抽出一杯卡上杯托推向了那个眉目温柔的金发女人。

“谢谢。”shelly拿过那杯咖啡抿了一口,随意地开口,“听昭说,你上个月回国了。”

shelly是明昭的博士同门,也是明昭介绍给他的心理医生。

明暄当初来美国的时候状态太差了,他没有选择居住在洛杉矶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反复崩溃的情绪影响到明昭。

“是的。”明暄点头,“我见到了我的……男朋友。”

shelly对措辞敏感。

明暄说的是男朋友,而非以前提及时说的前男友。

明暄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像讲故事一般陷入回忆,把他在国内的经历和他心中的忧虑全都讲给了shelly听。

·

祁随之是擅长跑雨天的,这或许得益于他曾经没日没夜的在赛车场练车,无论天气。

WSBK拉古纳塞卡这一站,排位中他就一骑绝尘拿到杆位,飘着雨的正赛更是让他将后面的选手拉开了一大截,毫无悬念地夺下这一站的冠军。

回到维修区,琪琪接过他和陈珂手中的头盔,分别递了两块毛巾出去。

赛车服和头盔防火防水,毛巾是拿来擦汗的。

“你等会直接去西雅图?”她对着祁随之扬了扬下巴。

“没。”祁随之接过毛巾擦被汗湿的头发摇头,“我等会去一趟医院。”

“医院?”琪琪骤然拧眉,“你哪里伤到了还是不舒服?”

“都不是,我有事要问明暄的哥哥。”祁随之补充道,“他哥是医生。”

“这样啊,那行。”琪琪松了口气,“你等会去休息室换身衣服,拿把伞再走。”

明昭撑着脑袋坐在咨询室内百无聊赖地转笔,身后的白墙上挂着的是很多年前从家里薅过来的,明暄画的那一幅向日葵。

进门的人放下伞,发尾带着些潮气。

明昭正经地坐直,向他投去了一个眼神,熟稔地打招呼:“祁随之。”

美国的医院预约时是需要先填写个人信息的,所以早在好几天前,明昭就知道祁随之今天会来找他。

“好久不见明昭哥。”祁随之笑了笑,“我不是来咨询的,我是想来问问您,暄暄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别用‘您’,显得我可老。”明昭说,“我猜到了你是来问暄暄的事,但心理医生不能把病患的任何事情透露出去。”

祁随之浅浅地皱眉。

“不过我也不是暄暄的心理医生,只是他的哥哥。”

祁随之问:“他的医生是……shelly吗?”

“他跟你说了?”

祁随之摇头:“之前他在拉萨的时候正巧住在我隔壁,我生日那天,他给你打电话,我听见了。”

明昭看着他。

一向肆意的人眼底满是疼惜与害怕。

“其实我看到你的预约时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暄暄你要来找我。”明昭说,“怎么说呢,我能理解你们分开这么长时间你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的事情你知道了,他也会变成你的负担。”

“过去那几年对暄暄来讲,每一天都很难捱。”

明昭偏过了头,在这间心理咨询室内他不再是倾听苦痛的咨询师。

只是一个被生活折腾的体无完肤的人最亲的哥哥。

“他对我而言永远不会是负担。”祁随之说。

他的语气笃定,没有一丝犹豫。

明昭沉重地站起身,拿过一次性水杯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祁随之。

“你和暄暄的分手原因,他跟你说过吗?”明昭撑着桌沿站着,问道。

“说了。”祁随之说,“因为那场比赛。”

“嗯。”明昭点了点头,“他的父亲,明成睿是一个很……恐怖的人。”

“暄暄小的时候有一次高烧不退,我那会儿刚高考完,时不时就在医院照顾他。他那会儿才七八岁,烧得糊涂,一会儿歇斯底里地哭,一会儿拽着我的衣服喊救命,救救他,救救他妈妈,一会儿又道歉,说都是自己的错,别打妈妈了。”明昭垂着头,似是陷入了沉重的回忆,“连续烧了好几天吧,醒来的时候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带着他去了爷爷奶奶家,刚好奶奶也对孩子发烧这么多天他一次也不去照顾颇有怨言,就接到身边自己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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