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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两个月里,他们的关系就像是完全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感情和事业条理分明。

也许能称得上是理想状态了。

所以小助理把文件夹摆在闻盈办公桌上的时候,后者才刚刚看完一个表格,她顺手拿起又打开,触目,怔在那里,难以置信。

股权赠与协议。

甲方将其所有股权赠与乙方……

那是秦厌在公司所占有的全部股份。

全都赠与给她。

恋人赠与名下股份,是带着金钱分量的爱意表达。

可合伙人赠与名下所有股份,却意味着要散伙。

毫无征兆。

“等一下,”她连声音都急促,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秦厌呢?”

抬头,目光凌厉。

小助理来公司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一向温柔从容的闻总这样失态又锋芒毕露,目光就和刀子一样,几乎叫人心惊肉跳,根本连看一眼都不敢——这是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大气不敢出,低声回答,“秦总今天临时有事,没来公司,这是刚才高律师送来的,指名给您。”

高律师是公司稳定合作的法律顾问,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人很可靠。

闻盈死死地盯着小助理,“他说过什么时候来公司吗?”

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失态了,不那么稳重,还有点把小助理吓到,可她已顾不上。

小助理快速小幅度地摇头,“秦总没说。”

什么都没说。

他把这当成什么……

闻盈用力闭上眼睛。

再睁开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下来,“我知道了,我自己来问。”

打开微信的时候,她才发现秦厌并不是什么都没说,两个小时前他就给她发了消息,只是那时候她正在忙,正巧他最后一条消息是“等我回来再说”,她就扫了一眼,没点进去,继续工作了。

消息很简短,看得出是仓促之下的手笔。

其实一共就三句话。

“秦氏集团出事了,我得过去顶上。”

“形势有点严峻,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太突然了,等我理清头绪,回来再细说。”

最后一条消息和前两条消息间隔了一段时间,微信单独分出一条时间分隔,就好像他匆匆忙忙动身,心里却一直在想着没说完的话,直到坐上车,有那么一点碎片时间,又好像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匆匆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

严重到这样语焉不详的字句,最终竟然落成了一份股权赠与协议。

闻盈的指尖微微发颤,手机屏幕都在轻微地晃动,想看看新闻或群聊,点了几下都歪了。

不出意外,消息最灵通的人已经聊得火热,各怀心思的消息和探问刷得飞快,拨几下都找不到最初的那条。

闻盈知道一个公众号,粉丝量不大,但消息灵通、分析准确,圈内有不少人关注。

她很快就点了进去,在文章最上方找到了她想要的信息,秦氏集团斥重资打造的新项目出现重大问题,资金链断裂……

越往下看,闻盈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越是自己在经营,就越知道有些问题一旦发生会有多严峻,想要解决又有多难。

然而越是如此,秦厌越不该是现在这副态度,就好像秦氏集团就得靠他来渡过难关了一样。可秦厌之前从来没有去秦氏集团内任职,风平浪静时还好,危机时事倍功半。

无论怎么说,秦董事长才是稳定军心的灵魂人物。

不断有新的消息跳出来,旁敲侧击地问着秦厌和秦氏,微信的消息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叫得她几乎心烦意乱,还得耐着性子应付,明明不比任何人多知道些什么,却要装出镇定从容的模样。

直到晚上十点多,仿佛失联了一整天的秦厌终于给她发消息。

闻盈的消息在下一秒跳出来。

“我在秦氏集团大楼。”

秦厌在一楼会客区找到她。

他眉眼疲色难掩,望着她时还有几分忡怔,仿佛没回过神,可不自觉地露出点放松的模样来,“你怎么直接来这里了?”

“等很久了吗?”他又问。

闻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微微垂眸,从包里拿出文件递给他,公事公办,“该你签字的。”

秦厌接过来,是之前他经手的项目。

他垂眸看了一会,方才那种见到她时不自觉流露的轻松和欣忭渐渐褪了下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

“去上面坐坐?”他问。

闻盈无言地拿着包站起来,和他穿过大厅走进专用电梯。

“我也是刚知道,秦氏出了点问题。”秦厌把她带到一间无人的会议室,“……挺严重的。”

闻盈轻轻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她说。

她能意识到秦氏遇到的问题的严重性,也可以想象现在的局势有多棘手,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其实是安静等待,等秦厌空出手来再认真谈一谈,这才符合她一贯的分寸。

不追问,不打扰。

她本来是该这样的。

可她没有。

她需要知道更多,也理应知道更多。

她不能接受自己和其他的局外人一样,所有的信息仅止于新闻和小道消息。

合作伙伴和恋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她第一次很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

秦厌看着她,唇角溢出零星的苦笑。

“可是,”他说,“我父亲突发中风住院了。”

他非常罕见地用了“我父亲”这个称呼,而不是从前一贯的“秦董”。

闻盈意识到了什么。

她微微抿唇。

偏偏在这样的关头。

秦董是非常典型的强势掌权者,在家庭生活中尚且如此,在集团事务上只会更加强势,秦氏集团在他手下一直是个高效完整的庞大团队,换言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秦董突然缺席的情况下接手集团,应对危机。

“集团原本的二把手邢总想走。”秦厌眉眼里流露出很深的疲倦,整整一天他都沉浸在复杂的人事和墙倒众人推的紧张氛围里,不熟悉的人和事、审视的目光、揣度的试探,能让任何一个人焦头烂额。

“有一段时间了,本来和我父亲已经达成默契了,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打算提前走。”秦厌缄默。

现在走,无非是趁他刚接手,秦氏自顾不暇,多挖点墙角。

再加上秦氏集团发展到现在,内部也存在着许多隐患,夹杂在一起,落到他手里,不折不扣的烂摊子。

说完后,他们静默了很久,谁也没说话。

可有些事情必须面对。

秦厌深吸一口气,有那么一刻他竟然产生了一点怯意,对于即将说出口的话充满了空洞的惶悚,可他唯一不能少,又或许唯一能假装保有的,只剩下接受现实的决心。

他不能连这最后的决心都丢失了。

“闻盈,”他说,每个字都艰涩,“对不起。”

从前约定的目标、从前期盼的成功,他可能没法和她一起奋斗着去实现了。

他们避而不谈的未来,似乎也要在这里画上一个心照不宣的终止符。

秦厌看着她。

他薄唇紧紧抿着,那最后的话语在唇边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惜他空怀接受现实的决心,却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消散。

甚至说不出分手。

到最终,只剩缄默。

“……对不起。”他说。

就像岩浆洪流,炙热过、奔涌过,终将冷却。

闻盈没有说话。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当别人已经做出选择后,最体面的应对就是接受,体贴地接受,不追问,也不追究打扰。你永远也改变不了一个心意已决的人,穷根究底后只会剩下各自难堪。

况且很多沉默背后的理由只是心照不宣。

其实她也理解秦厌的选择,换了谁都会在家里遇见危机的时候挺身而出,哪怕家庭关系一向不好,秦氏集团终究是那样庞大的产业,冠以家族的姓氏,谁能眼睁睁地看着倒下?

哪怕飞蛾扑火,哪怕只是徒劳,总也要试试。

其实她也明白秦厌的决定,他在最难捱的时候抽身,其实是不想连累她。

他是飞蛾扑火不知前程,她却可以重新找合伙人,延着从前规划好的道路稳步向前,虽然难免因为他的退出而兵荒马乱止步不前一段时间,新找的合伙人未必能顺心和意,未来也是未知,但未来始终在她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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