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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始终坚守着最后一点清晰的认知。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倒下去。

祭乐见状,亦是上前跪坐在他的身边,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是拭着拭着,祭乐也跟着流下了泪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竖牛犯下的罪过再大,可他终究是祭氏的一份子,是她的孟兄。

父女俩相互依靠着,泪水打湿了衣襟,可是整个大堂内却显得如此安静,以至于在外值守的武士还以为这里面出了什么事,惹不住探头想要一瞧究竟。

“岳父大人……小婿……其实也可以向子产大夫说情的,这样……或许还能免他一死。”

思考再三,李然还是道出了这句话。

他并非一个性情中人,他一直以来都以十分理智的形象出现在各种各样的人面前,深谋远虑乃是他的标签,才智过人乃是所有人对他的赞词。

只不过在这件事上,他终究还是架不住人情的包袱。

所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祭先对他有恩,祭乐对他有情,这些全部都是事实。且知恩图报,本身也同样是李然的行为准则之一。所以,他总要为祭先与祭乐做点什么,他才能更为心安一些。

而选择去向子产说情,显然是当下最好的方案。

“夫君……”

祭乐闻声回头,满是泪痕的脸上挂着一丝诧异。

她没想到李然会主动提出这样去做。

她原本以为她父亲会恳请李然能够一同前去替竖牛说情,而后李然也只是陪着岳丈一起。如此,才符合李然一贯行事风格。

因为这样的话,子产也只会将火气是撒在祭氏的身上,认为终究是祭氏不愿顾全大局。由此而造成的一切后果自然也都得祭氏自己兜着,很可能从此祭氏便要从子产大夫的蓝图之中抹去了。

可倘若是李然自己主动去子产,那情况就又有所不同。

这说明李然于这件事中,并不纯粹的保持中立,而是决定与祭氏共进退了。

那显而易见的,祭氏的筹码大大增加,而子产则更需忌惮个三分。毕竟,李然是他极为器重的。一百个竖牛,都不及他李然一个重要。

“我既为祭氏女婿,那便算是半个祭氏之人,说什么也该以祭氏大局为重。”

“此事由我去向子产大夫说情,再合适不过了。”

“还请岳父安心静待。”

李然躬身而揖,面色平静。

祭先闻声,一时感动不已。

其实,他也没想到李然此时居然会主动提出去向子产说情,毕竟李然所要去求情的人,乃是一直于暗处要治他于死地的竖牛。

而此时李然的一番言语,又显得是如此的有人情味。这不由得是让如今救子心切的祭先是重新看到了一丝希望来。

“子明啊……老夫……”

“老夫……对不住你啊……”

话到最后,愧疚之中又夹杂着感激的祭先,此时终于是绷不住了,竟然失声哭了出来。

李然顿觉此时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却也并未继续多言。只给祭乐使了个眼神后,便作揖告退,并独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