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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上了年岁的老者欠了欠身,说道:“回禀刘将军,朝阳的粮价,已经翻了几十倍,以粟为例,以前只三、四百钱一石,现在却要一万钱一石。”

说着话,老者眼圈湿润,这么贵的粮价,别说百姓们吃不起,就连他们这样的士族大户都快吃不起了。

刘秀揉着下巴,沉思片刻,说道:“虽说近些年天灾不断,但这两年,南阳的受灾还算较轻,地里的收成谈不上丰足,但也能自给自足,何况淯水流经朝阳,朝阳土地肥沃,受灾较轻,收成应更多才是,粮价又怎能高到万钱一石,这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

说着话,他目光如电地扫视在场众人。说话的那名老者看看郑达,再瞧瞧摆放在刘秀身旁的那三件重礼,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其他人也都纷纷垂下头,不敢多言。

刘秀慢悠悠地说道:“郑先生、魏先生等人,皆捐款过百万,捐粮过百石,而诸位只捐钱几万,捐粮几石,实在是引人发笑。”

他的话,说得在场众人面红耳赤,郑达等人则是幸灾乐祸地在旁冷眼旁观。

刘秀语气平淡地幽幽说道:“看来,诸位都是打心眼里不待见我柱天都部,一心只想着迎莽兵回城!”

此话一出,让在场众人脸色大变,身子同是一震。刘秀的这话可是能要人命的,现在朝阳城已经被舂陵军攻占,这个时候谁还是倾向于官府,那不等于自寻死路吗?

刚才说话的那名老者急忙起身离席,向刘秀跪地叩首,颤声说道:“刘将军,我等皆没有反柱天都部,迎莽军回城之意啊!还请刘将军明鉴!”

其余的士族族长也都纷纷离席,在老者的背后跪到一片,齐声说道:“请刘将军明鉴!”

刘秀眨眨眼睛,摆手说道:“诸位先生这是作甚,都起来说话。”

人们跪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刘秀说道:“诸位口口声声说,并无反我柱天都部之意,但诸位的表现,却都是口不应心啊。你等都是朝阳士族,百年世家,家大业大,可真到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的表现还远不如郑先生、魏先生等人,你们说,要我如何才能相信你们的话?”

为首的那名老者沉吟片刻,把心一横,抬起头来,说道:“刘将军,朝阳的粮价之所以如此之高,皆因朝阳的几家大粮行联起手来,恶意收购并囤积粮食,人为的导致朝阳粮食短缺,然后他们再联手抬高粮价,以每石上万钱的价格将粮食卖出,我等朝阳士族,和朝阳百姓一样,苦不堪言。”

“哦?竟有此事?”刘秀笑问道:“即便按照莽贼的律例,恶意抬高粮价也是死罪,只区区几个粮商,又怎会如此的胆大妄为,难道县衙不管吗?”

“县衙不敢管!因为最大的那个粮商,是太守大人的亲戚!”说话之间,老者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郑达。

郑达面露怒色,拍案而起,手指着老者,厉声喝道:“陶迁,你个老匹夫,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说着话,他下意识地看向刘秀,见后者也正乐呵呵地看着自己,他急忙拱手说道:“刘将军,在下虽是甄阜的亲戚,但一直以来,与甄阜并无深交,之间也没有走动,陶迁向小人头上泼脏水,还请刘将军明察!”

名叫陶迁的老者也豁出去了,对刘秀说道:“刘将军,郑达、魏充、何文、何普、沈忠五人,就是朝阳城内的五大粮商!他们或是低价收购,或是豪取抢夺,囤积粮食,再高阶贩卖,县令易谆,顾忌郑达和甄阜的关系,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导致郑达五人,不断做大,完全垄断了朝阳的粮食,大发灾难财……”

郑达脸色涨红,怒声吼道:“陶迁,你闭嘴!莫要再血口喷人!”

陶迁看都不看他,继续对刘秀说道:“原本我等朝阳百姓,都是欢迎刘将军和舂陵军弟兄进城的,因为只有舂陵军才会不理会也不在乎郑达和甄阜的关系,在朝阳能严惩奸商小人,但刘将军……”说着话,老头子的目光再次落到刘秀身旁的三只礼盒上,欲言又止,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们以为舂陵军入城后,自己会有好日子过,但没想到,刘秀和易谆也只是一丘之貉。

“你……你好大的胆子!”郑达狠狠指了指陶迁,对刘秀说道:“刘将军,陶迁老贼,不仅血口喷人,诬陷小人,还诋毁刘将军和舂陵军弟兄,实乃罪大恶极,罪无可赦,请刘将军严惩此贼!”

“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并不怕死,可就算死,老夫也要把心里的话都讲出来!舂陵军志在反莽,可舂陵军若和甄阜、易谆、郑达之流属一丘之貉,又与王莽有何不同?”

“你……你……”郑达手指着陶迁,好半晌没说出话来,但汗珠子已顺着他的额头滴淌下来。

刘秀的手指头轻轻敲打着桌案,不知过了多久,敲案声停止,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形,一手握着佩剑的剑柄,一手背于身后,绕过桌案,走到陶迁近前。

郑达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急声说道:“陶迁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刘将军务必要明察严惩!”

刘秀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来,把陶迁从地上搀扶起来,问道:“陶公刚才所言,可是属实?”

他这话,既是在问郑达,也是在问在场的众人。